第41章：小祖宗半夜惊哭，姨娘吐出惊天秘！
秋虫子叫到后半夜，露水都下来了，凉飕飕的。柳念薇睡得正沉，忽然小身子一抽，哇一声哭醒了。
不是平常撒娇那种哼唧，是吓破了胆似的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在空中乱抓，像是要推开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奶娘慌得鞋子都穿反了，抱起来拍啊哄啊，一点用没有。小祖宗浑身汗湿透了，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黑漆漆的窗外，嘴里咿咿呀呀，像是见了鬼。
值夜的锦书觉浅，趿拉着鞋跑去正房拍门。沈氏和柳承业都惊醒了，披着衣裳赶过来。一进屋，就看见柳念薇在奶娘怀里挣，哭得小脸都紫了。
“这是怎么了？魇着了？”沈氏心疼坏了，接过来搂在怀里。柳念薇一碰到娘亲，小手死死攥住她衣襟，把脸埋进去，身子还在抖。
柳承业皱眉，伸手摸摸女儿额头，不烫。正要叫请郎中，耳朵里忽然钻进女儿断断续续的抽噎，不是哭声，是心里头的动静，又乱又怕：
【血……到处都是红的……雪也是红的……那个伯伯倒下了……玉佩……绿的玉佩摔碎了……角没了……】
柳承业心里咯噔一下。血？雪？碎的绿玉佩？他爹，老侯爷，当年就是在北边雪地里没的！尸首送回来时，随身的物件里，独独少了一块他最心爱的、边疆藩王进贡的翡翠螭龙佩，据说是磕缺了一角，老侯爷一直贴身带着……
他嗓子发干，蹲下身，尽量把声音放软：“念薇，乖，不怕。跟爹爹说，还梦见什么了？”
柳念薇哭得打嗝，眼睛闭着，小手胡乱比划：
【一个爷爷……眉毛这里，好大一颗黑豆豆……他在笑，笑得好吓人……他说‘都是我的，金子是我的，地也是我的’……箱子，好多箱子在搬……】
黑豆豆？柳承业脑子嗡一声。他二叔，柳永年，左眉骨上头，不就长着一颗蚕豆大的黑痣？年轻时还当个趣谈，年纪大了，那痣越发显眼。金子？地？箱子？
他后背蹿起一股凉气，声音都有点变调：“还有呢？念薇，那个黑痣爷爷，还干什么了？”
柳念薇似乎更怕了，往沈氏怀里缩，心里头的声音哆哆嗦嗦：
【他和一个香香的姨娘在黑屋子里说话……姨娘给他一个小盒子……他说‘放心，你哥哥的前程，包我身上’……他们把一个胖胖的佛像肚子打开，塞东西进去……佛像的脚是裂的……】
香香的姨娘？李氏！她惯爱用浓重的熏香！她哥哥李富贵！佛像？裂脚？柳承业猛地想起，二叔柳永年在京郊别庄的私密小佛堂里，可不就供着一尊前朝留下的鎏金弥勒佛？那佛像的莲花座底座，确实有道不显眼的旧裂痕，他小时候顽皮还想抠开看过，被二叔厉声呵斥过……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一个才多大点的孩子，梦里看见的这些零零碎碎，拼起来，竟隐隐指向一桩埋了十几年、他想都不敢细想的旧事，和一个他从未真正怀疑过的至亲！
柳承业脸色铁青，霍地站起来，对沈氏快速低声交代：“你守着念薇，叫刘嬷嬷煮点安神的汤。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沈氏也听出不对劲，心慌地问。
“西山。清寂庵。”柳承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冷得吓人，“有些话，我得当面问问那个毒妇！”
他连侍卫都没多带，只叫了最心腹的两个老兵，牵了马，顶着将明的天色，一路疾驰出城。
清寂庵的山门在晨雾里像个黑窟窿。住持静玄师太显然也被惊动了，见柳承业杀气腾腾半夜而来，没多问，直接将他引到后院最僻静的一间禅房。
李氏被带进来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睛却亮得瘆人。看见柳承业，她先是诧异，随即咧开干裂的嘴，竟笑了：“侯爷……这大清早的，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腌臜地方来了？”
柳承业没心思跟她绕弯子，盯着她，一字一顿：“缺角的绿玉佩。眉上的黑痣。裂脚的弥勒佛。香盒子。李富贵的前程。”
每说一个词，李氏脸上的表情就僵一分。说到最后，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爆出极大的惊恐，像看见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嘴唇哆嗦着，手指着柳承业：“你……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我怎么知道？”柳承业逼近一步，压迫感十足，“你猜猜看？是不是你坏事做多了，连吃奶的孩子梦里都能看见？！”
李氏如遭雷击，踉跄后退，瘫坐在冰冷的蒲团上，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一片灰败的绝望。她喃喃道：“妖孽……果然是妖孽……哈哈……报应……都是报应……”
她知道，瞒不住了。那个邪门的小丫头，把她藏在最深处、以为永远不会见光的秘密，捅出来了。
破罐子破摔。在极度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报复快意驱使下，李氏不再隐瞒，像倒垃圾一样，把她如何被柳永年选中、扶植，如何在柳永年授意下内外勾结，侵吞侯府田产、商铺收益，如何利用李富贵在军中的关系，在老侯爷出征前后传递消息、做手脚……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甚至一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隐秘对话和细节，全都吐了出来。
包括柳永年酒后得意，曾说：“大哥啊大哥，你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这家业财运上，你就是个睁眼瞎！活该便宜了我这亲兄弟！”
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氏嘶哑的声音，和柳承业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就这些了。”李氏说完，像被抽干了最后一点力气，歪倒在一边，眼神空洞，“侯爷，给我个痛快吧。只求你……看在我吐出这些的份上，留我哥哥一条狗命，把他打发得远远的，别让他留在京城碍您的眼。”
柳承业站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好像冻住了，又好像烧起来了。他一直敬重有加的亲二叔，父亲信赖的亲兄弟，竟然是一条潜伏在身边十几年、吸干了父亲血脉、甚至可能……在父亲背后推了一把的毒蛇！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出禅房。晨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怒火和悲凉。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