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子夜,藏书房。
沈青瓷手持金钥匙,无声踏入这座皇家禁地。白日里喧嚣的宫殿此刻沉寂如墓,唯有月光透过高窗,在青砖地上投下冷白的菱形光影。书架如林,直抵穹顶,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墨与淡淡防蛀药草的气味。
第三排左数第七个暗格,位于《景和大典》医部卷册之后。
她屏息,将钥匙插入锁孔。轻微“咔哒”一声,一方尺许见方的暗格悄然滑开。没有预想中的灰尘扑面,反而有股极淡的、清冽如梅的香气逸出——是上好的防潮香药。
暗格内仅有三物:一叠以绸带束起的泛黄纸笺,一枚以锦囊包裹的温润玉佩,以及一幅卷起的绢画。
沈青瓷先取出了那幅画。
徐徐展开的刹那,她呼吸骤停。
画上女子约莫二十许岁,身着月白襦裙,外罩淡青纱衣,坐于梅树下抚琴。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唇角噙着一丝温婉笑意。那不是宫廷画师惯用的工笔重彩,而是写意水墨,寥寥数笔却神韵宛然——尤其那双眼睛,清澈中透着坚韧,仿佛能穿透纸背,与此刻的她静静对视。
像。太像了。
不仅仅是眉眼轮廓的相似,更是一种神韵气质的契合。若非画纸已泛黄,墨色已沉黯,她几乎要以为画的是十年后的自己。
画卷右下角有一行小楷题款:「壬午年冬,赠玉儿。知远。」
知远——是先帝的名讳。
沈青瓷指尖轻颤,抚过那行字。原来先帝私下唤她“玉儿”。这般亲昵称谓,这般珍重藏匿,绝非常规嫔妃待遇。
她小心卷好画,取出那枚玉佩。羊脂白玉,触手生温,雕刻着精巧的缠枝莲纹,中间一个古篆“玉”字。翻到背面,一行极细微的刻字:「愿为连理枝,岁岁共清辉。」
连理枝……先帝竟曾想与她结为连理?
最后,她解开那叠纸笺的绸带。
最上面是一份医案记录,字迹清秀工整:
「景和二十二年,腊月十八。玉夫人脉象滑利如珠,已四月身孕。然胎象不稳,似有寒毒侵扰。查其饮食、熏香、衣物皆无异,唯近日所用安神香囊,其中一味‘梦陀罗’用量稍过。已嘱停用,改以臣所配宁神散。」
落款是:「太医院医正,林素问。」
林素问……沈青瓷记得这个名字。太医院资历最老的院判,年近七旬,德高望重,但近年来深居简出,几乎不问院务。原来他当年是玉夫人的主治医官。
她继续往下翻。
「景和二十三年,正月廿三。玉夫人寒毒已清,胎象渐稳。然近日宫中似有流言,称夫人之孕‘来历不明’。陛下震怒,严查谣源。臣观夫人眉宇隐忧,恐伤胎气,再三宽慰。」
「二月十五。三皇子突发高热,太医院会诊。贤嫔荐一游方郎中,称有奇方。臣观其方,乃《寒温论》中‘霹雳散’加减,药性峻猛,力主不可。然贤嫔泣求,陛下忧心皇子,允试一剂。」
「二月十六。三皇子服药后高热暂退,旋即复起,且伴抽搐。臣急请换方,那郎中言‘药力攻毒,正邪相争之象’,再进一剂。是夜,皇子夭折。」
「二月十七。陛下彻查。那郎中狱中供称,所用方剂得自‘鬼医玄参’手札。臣疑之:玄参先生用药向来讲究中和,断无如此虎狼之方。且手札真伪难辨。」
「二月廿八。玉夫人闻三皇子夭折,悲恸过度,胎动不安。臣日夜守候,然夫人忧思成疾,寒毒复发,竟有早产之兆。」
「三月初三。玉夫人诞下一女婴,不足七月,孱弱如猫。夫人产后血崩,药石罔效。临终前,执臣手,托付婴孩,并予此青瓷碎片半枚,言‘若孩儿有幸长大,凭此物可觅生路’。」
看到此处,沈青瓷猛地从怀中取出自己那半枚青瓷碎片!
暗格锦囊中,静静躺着另外半枚。
她颤抖着手,将两半碎片拼合——严丝合缝!瓷片上原本模糊的缠枝莲纹完整浮现,中央一个篆体“沈”字清晰可见。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信物?玉夫人……是她的生母?!
她强抑心潮,继续看下去。
「三月初五。玉夫人薨逝。陛下悲恸,秘不发丧,以‘急病暴卒’告天下。女婴交由心腹嬷嬷暗中抚养,寄于宫外。臣遵夫人遗愿,未录婴孩于玉牒。」
「景和二十四年,春。陛下暗中探望女婴,赐名‘青瓷’,取‘青出于蓝,瓷坚不碎’之意。然贤妃(时已晋妃位)似有所觉,宫中暗探频出。为保女婴安全,陛下命臣安排,将其送往青州沈氏远支,伪作孤女。」
「臣林素问,泣血谨记。若他日此女长成归京,见此记录,当知生母慈恩,生父隐痛,及当年宫闱险恶。贤妃害三皇子、逼死玉夫人,其心可诛。然陛下为大局计,隐忍未发。盼此女珍重,勿蹈覆辙。」
纸笺至此而终。
最后还有一张单独的便笺,是先帝笔迹,墨迹潦草,似在极度悲痛中所书:
「玉儿去后,朕方知何为孤家寡人。害汝者,朕必令其付出代价。然江山未稳,储位空悬,朕不得不忍。青瓷吾女,若你见此,当知朕非不念,实不能也。藏书房暗格之钥,朕留于承稷。待你入朝,承稷自会交予你。望你秉承汝母仁心,护佑燕氏江山,亦……护好自己。」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泛黄的纸笺上,晕开淡淡水痕。
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为何先帝临终前执意要见她,为何那道“辅佐新帝”的口谕如此郑重,为何燕知珩对她总有超乎常理的维护与愧疚,为何贤妃看她时眼中总有难以掩饰的忌惮与恨意。
她是先帝与玉夫人之女,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三皇子的夭折、玉夫人的“病逝”、她自幼的孤苦流离,背后都有贤妃的黑手。
而她的师父玄参,当年之所以突然离去,恐怕也是察觉了宫中有人借他之名行害人之事,不愿卷入漩涡,却又不忍她孤苦,才留下医术与铜铃,悄然远走。
沈青瓷将纸笺、玉佩、碎片仔细收好,重新放入暗格。她没有带走它们——此刻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机。
但心中那块悬了二十年的巨石,终于落地。空落落的,却又沉甸甸的。
她不再是来历不明的孤女,她是燕青瓷,是先帝血脉,是玉夫人用命换来的孩子。
也是……贤妃必须除之而后快的隐患。
刚锁好暗格,藏书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喧哗!
“快!陛下有旨,搜查各宫!贤妃娘娘突发急病,太医院诊为中毒,疑有奸人暗害!”
沈青瓷心头一凛,迅速闪身躲入书架深处的阴影。
门被推开,火把光芒涌入。一队禁卫闯入,为首的竟是刘崇明之子、禁卫军副统领刘峥——贤妃的侄孙。
“仔细搜!尤其是医药相关典籍、记录!陛下有令,凡可疑之物,一律查封!”
禁卫们分散搜查。沈青瓷屏住呼吸,借着书架缝隙观察。只见刘峥径自走向医部书架,目标明确地翻找着什么。
他在找什么?医案?药方?还是……与当年之事相关的证据?
一名禁卫忽然道:“统领,这里有个暗格!”
刘峥快步走去,正是沈青瓷方才开启的那个暗格所在位置。他试着拉动,暗格纹丝不动——钥匙在沈青瓷手中。
“砸开!”刘峥下令。
“统领,这……这是藏书房重地,若无陛下手谕,擅自破坏恐有不妥……”
“贤妃娘娘性命攸关,顾不得许多!砸!”
就在禁卫举刀欲劈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燕知珩一身玄色王袍,大步踏入。他面色仍苍白,但气势凛然,身后跟着十余名亲卫。
刘峥一惊,连忙行礼:“参见王爷!末将奉陛下口谕,搜查毒害贤妃娘娘之线索……”
“陛下的口谕,是让尔等搜查各宫,可曾说过可以擅毁藏书房暗格?”燕知珩目光如刃,“刘峥,你可知损坏皇家典籍,该当何罪?”
“末将……末将也是心急娘娘安危……”
“贤妃中毒,太医院正在诊治。尔等不去查膳食、查熏香、查近日接触之人,却直奔藏书房医部,倒是目标明确。”燕知珩冷笑,“莫非刘统领早就知道,毒害线索在此处?”
刘峥冷汗涔涔:“王爷明鉴,末将只是……只是猜测可能有人从医书中获取毒方……”
“猜测?”燕知珩走到他面前,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刘峥,你父亲刘崇明今日刚因勾结曹党下狱,你不在家思过,反倒深夜带兵入宫搜查,行为鬼祟。本王有理由怀疑,你是想趁乱销毁某些证据,或是……栽赃陷害。”
“末将不敢!”
“不敢?”燕知珩拂袖,“来人!缴了刘峥等人的兵器,暂押偏殿,待陛下发落!”
亲卫应声上前。刘峥手下禁卫见王爷亲至,不敢反抗,纷纷缴械。
燕知珩这才看向那个暗格,眸光微深,随即移开视线,对亲卫统领道:“封存此处,没有陛下与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混乱平息。燕知珩似不经意地扫过沈青瓷藏身的书架阴影,没有停留,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沈青瓷才从暗处走出。她看着被亲卫把守的暗格方向,心中明镜似的——贤妃这出“中毒”戏码,一来是想借机搜查藏书房,销毁或篡改当年证据;二来,恐怕是想将下毒嫌疑引向她这个刚刚获得稽查太医院之权的郡主。
好一招以退为进,祸水东引。
她悄无声息地退出藏书房,融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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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贤妃所居的钟粹宫。
殿内灯火通明,药气弥漫。贤妃卧于锦榻,面色青白,唇角残留着黑血痕迹,看似奄奄一息。太医院三位院判守在榻前,神色凝重。
皇帝燕承稷坐在外间,小脸紧绷。他身侧站着刚赶到的沈青瓷。
“郡主,”一位姓赵的院判禀报,“娘娘所中之毒,经查验,乃‘鸠羽红’混以‘醉仙萝’汁液。此二者单独使用毒性不强,但混合后相辅相成,可致人心脉渐衰,状似急病而亡。所幸发现及时,臣等已施针用药,暂控毒性。”
“毒从何来?”燕承稷问。
“这……”赵院判犹豫,“毒物是掺在娘娘平日服用的‘养荣丸’中。这养荣丸……是太医院按例为各宫主子配制的补益之药。”
殿中一静。
沈青瓷开口:“赵院判,养荣丸从配制到送达各宫,需经几道手续?”
“回郡主,由药童按方抓药,药师核对,药工研磨制丸,掌事太监验封,最后才由各宫领取。”
“也就是说,经手者众多。”沈青瓷看向燕承稷,“陛下,此事牵涉太医院与内务府,须彻查。臣请旨,即刻封存太医院药库、制药房及相关记录,并拘审所有经手人员。”
燕承稷正要点头,榻上忽然传来贤妃虚弱的声音:“陛……陛下……”
众人看向内间。贤妃不知何时醒了,正挣扎欲起,宫女连忙搀扶。
“娘娘且安心休养。”燕承稷道。
贤妃喘息着摇头,目光却直直看向沈青瓷,眼中含泪:“陛下……臣妾……臣妾自知这些年对郡主多有得罪,郡主心中有怨,臣妾理解。可……可为何要下此毒手?臣妾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若因此挑起后宫纷争,动摇朝纲,臣妾……万死难赎啊!”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沈青瓷!
殿中众人色变。赵院判等人低头不敢言。燕承稷小脸一白,下意识看向沈青瓷。
沈青瓷却面色平静,甚至微微笑了:“娘娘此言,是要指控臣下毒?”
“本宫……本宫不敢指控。”贤妃垂泪,“只是这养荣丸,向来只有太医院能碰。而郡主昨日刚获稽查太医院之权,今日臣妾便中毒……难免……难免让人多想。”
“娘娘思虑缜密。”沈青瓷上前一步,“不过,娘娘恐怕忽略了几点。第一,臣昨日才获稽查之权,今日太医院上下皆知臣将严查,此时下毒,岂非自曝嫌疑?第二,鸠羽红与醉仙萝混合之毒,发作需两个时辰。娘娘最后服用养荣丸是今日申时三刻,而申时到酉时,臣正在藏书房与陛下议事,有内侍记录为证。第三——”
她盯着贤妃的眼睛,一字一句:“此二味药材,太医院药库虽有存档,但去年江南水患,药路中断,宫中库存早已耗尽。如今京中唯一还能找到鸠羽红的地方,是城南‘济世堂’——而济世堂,是曹秉忠暗中控制的药铺之一。曹案爆发后,济世堂已被查封,其中药材悉数登记在册。臣来此之前,已调阅册籍,三日前,济世堂库存的鸠羽红少了三钱。取药记录上的签押,娘娘可要一看?”
贤妃瞳孔骤缩!
沈青瓷从袖中取出一页抄录的账册,呈给燕承稷:“陛下,这是从济世堂账房暗格中搜出的私账。上面记录,腊月廿八,有人以‘钟粹宫采买太监王德’之名,取走鸠羽红三钱、醉仙萝汁液一瓶。而王德——”她转向贤妃,“正是娘娘宫中掌管药材采买的贴身太监,已于三日前‘告病出宫’,至今下落不明。”
铁证连环,步步紧逼!
贤妃脸色由白转青,胸口剧烈起伏,竟又“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这次倒不全是做戏,是急怒攻心,牵动毒性。
“陛下……”她颤声欲辩。
“够了。”燕承稷忽然开口,声音稚嫩却带着冷意,“贤妃娘娘抱恙,不宜多言。赵院判,好生为娘娘诊治。至于下毒一案——”他看向沈青瓷,“便依郡主所言,彻查太医院与内务府,追拿逃奴王德。相关人等,一律严审!”
“臣领旨。”沈青瓷躬身。
贤妃瘫软在榻,眼中终于闪过真正的恐惧。
这一局,她非但没能扳倒沈青瓷,反而暴露了自己与曹党残余势力的勾连,更让皇帝亲眼看到了她构陷忠良的嘴脸。
沈青瓷退出钟粹宫时,月已西斜。
宫道尽头,燕知珩负手而立,显然已等候多时。
“王爷伤势未愈,不宜夜露风冷。”沈青瓷走近。
“无妨。”燕知珩看着她,“藏书房之事,我已处理。刘峥等人暂时拘押,但他们咬死是奉口谕搜查,拿不到实证。”
“贤妃狗急跳墙罢了。”沈青瓷淡淡道,“她已知我开始查当年旧案,想先下手为强。”
燕知珩沉默片刻,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沈青瓷抬眸:“王爷早就知道?”
“皇兄临终前告知的。”燕知珩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他嘱托我,若你此生不知,便让你平安富贵一生;若你知晓,便护你周全,助你完成你母亲未竟之志——悬壶济世,清明朝纲。”
“母亲……”沈青瓷轻喃这个词,心头酸涩又温暖。
“玉夫人是极好的女子。”燕知珩声音低沉,“我幼时曾随皇兄见过她几次,她待宫人宽和,医术精湛,常为底层宫人、侍卫悄悄诊病。皇兄说她‘有菩萨心肠,亦有金刚手段’。若非……她本该是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金刚手段?”沈青瓷捕捉到这个词。
燕知珩点头:“她当年察觉贤妃与曹秉忠勾结,暗中收集证据,欲在适当时机揭发。可惜……贤妃先下手为强。”
所以母亲并非单纯被陷害,她一直在暗中斗争。沈青瓷握紧袖中那半枚青瓷碎片,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当年的温度与决心。
“王爷,”她忽然问,“若我公开身份,会如何?”
燕知珩神色一肃:“朝局必将震动。贤妃一党会不惜一切反扑,一些守旧宗亲也会以‘血脉存疑’‘女流干政’为由发难。但——”他直视她,“你若想公开,我与你并肩。”
沈青瓷却摇头:“还不是时候。”她望向钟粹宫方向,“贤妃经营二十年,树大根深。曹党虽溃,但她宫中势力、朝中暗桩仍未根除。我要等她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再一举铲平。”
燕知珩眼中闪过赞赏:“你想如何做?”
“从太医院入手。”沈青瓷道,“林素问院判当年是母亲主治医官,也是知情者。他这些年称病隐退,必是察觉危险,明哲保身。若能说服他出面作证,当年三皇子夭折、母亲‘病逝’的真相便可大白。届时,贤妃谋害皇子、逼死宫妃之罪坐实,便是宗室也保不住她。”
“林素问年事已高,且家人皆在京城,恐有顾虑。”
“所以需要时间,需要布局。”沈青瓷眸光清冷,“正好,江南曹案余波未平,北境似乎也不太平——王爷,我方才出宫时,见兵部有加急文书送入。”
燕知珩面色微凝:“是。北境探马来报,戎狄三部有异动,似乎在秘密集结。我怀疑,曹秉忠当年与戎狄也有勾结,如今曹党覆灭,戎狄恐会趁新帝年幼、朝局未稳之际南下。”
内忧外患,风雨欲来。
沈青瓷却笑了:“如此一来,贤妃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外敌当前,朝中需要稳定,陛下需要倚重燕王与能臣。她若此时再掀风浪,便是置江山于不顾,自取灭亡。”
“所以你打算……”
“明日,我会以稽查太医院为名,正式拜访林素问府邸。”沈青瓷道,“至于戎狄之事——王爷的伤,还需几日能骑马?”
燕知珩挑眉:“五日后可驰骋,十日后可征战。”
“那便等王爷伤愈。”沈青瓷看向北方,“若戎狄真敢来犯,便让他们有来无回。届时王爷携大胜之威回朝,贤妃一党更无立足之地。”
月光下,两人并肩而立,身影被拉得很长。
宫墙深深,暗夜漫漫。
但黎明终会到来。
沈青瓷握紧袖中那半枚青瓷碎片,仿佛握住了母亲的手,也握住了自己与这江山的未来。
路还长,但她已看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