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过药师婆婆小院的竹帘,在青石板地上织就出细密斑驳的光斑。
苏瑾、林逸、陈远三人围坐于石桌旁,昨夜悟规带来的心性蜕变虽未消散,眉宇间却仍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秦天独自立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双手负于身后,双目轻阖,静静感应着灵泉城中气机的细微流转——周身萦绕的规则之力,恰似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潜流。
泉亭回音
“陈伯父的病已无大碍。”苏瑾指尖轻抚石桌,唇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再施针两三个疗程便可痊愈。眼下,就看林逸和秦天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话语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秦天转身,与进门的三人目光相接,他微微颔首,随即一同走回石桌旁。“城中气机依旧浑浊,不过灵泉本身,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秦天语气简略,目光随即转向林逸。
林逸心领神会,深吸一口气,对苏瑾与陈远说道:“我和秦兄刚从泉亭回来,灵泉……给了我们极为重要的回应!”
这话让众人瞬间精神一振。秦天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灵泉已确认,陈伯父的病根,确实是怨气深入膏肓所致。但更关键的是,它在传递这一信息时,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悲恸与困惑。从它残缺的记忆碎片里能看出,陈、李两家最初结怨的那些惨事,发生的时间与关键节点,巧合得令人心惊——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刻意引导、甚至激化矛盾,让两家从最初的些许龃龉,一步步推向不死不休的深渊。”
“是有人在暗中搞鬼?”陈远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灵泉无法确定,它如今太过虚弱,记忆更是支离破碎。”林逸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但它拼尽残存的力量,给了我们另一个更明确的线索——”
“是什么线索?”苏瑾急忙追问,眼中满是期待。
“一首童谣。”秦天接过话,声音沉稳,“灵泉在无边痛苦中,偶尔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慰藉:有孩童在传唱一首不完整的童谣。那歌声虽断断续续,却如清泉滴入心田,能让它的痛苦暂时减轻。”
林逸用力点头,补充道:“它记不清童谣的全部内容,但那名字却像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同心谣》!它用尽最后力气告诉我们,找到完整的《同心谣》,或许就是净化一切的关键!”
小院里瞬间陷入寂静,每个人都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双线并进
片刻后,苏瑾率先打破沉默,眼神锐利如锋:“这么看来,我们面对的恐怕不只是天灾,更可能是人祸。有人不希望陈、李两家和解,甚至……不希望灵泉被净化。”
秦天点头认同,顺着她的话继续分析:“灵泉能感知到《同心谣》可净化自身,可这首童谣偏偏失传了。这绝非巧合。中断童谣传承的人,与暗中挑拨陈、李两家关系的,极有可能是同一股势力。”
林逸立刻理清了其中的关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也就是说,我们寻找《同心谣》的线索时,很可能也会顺着这条线,找到那个幕后搞事的人!”
“正是如此。”秦天环视身旁的同伴,语气坚定地做出战略判断,“既然如此,我们便双管齐下。寻找《同心谣》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它既是净化灵泉的‘解药’,也可能是指向敌人的‘路标’。我会负责在城外追踪那些鬼祟的踪迹,从正面调查此事。”
一直静坐于檐下的药师婆婆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意。她看向苏瑾、陈远与林逸,缓缓开口:“那首童谣沉寂了太久,要找到它,得去问城中的老人,也得靠近孩童。石家世代行医,悬壶济世,在灵泉城根基深厚,结交的人脉也广。更重要的是——”婆婆的目光落在陈远身上,“他家的药田正被‘病苗’所困,一家人愁眉不展。这,正是你们接近石家的绝佳契机。”
婆婆指尖轻轻点了点石桌,继续布置:“陈小子,你带着你救活的药苗过去。林小子,你跟着一同前往——石家开着城中最大的蒙学私塾,那里有的是孩童。”
她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带着诚意去,帮石家解决了药苗的难题,你们要找的东西,或许就有了眉目。苏丫头,你可以先从李月那孩子那里旁敲侧击,她是李家嫡女,说不定知晓些祖辈流传的旧事。”
分工就此明确:秦天主动出击,追查暗处的敌人;苏瑾、陈远、林逸则借寻找《同心谣》之名,从另一个方向逼近同一核心真相。
分头行动
李家庭院内,苏瑾将一方素绢递到李月手中。绢上墨迹尚未干透,正是那八句修行口诀。
“阴阳鱼活,以心引气。廿四不殆,周而行之。皆归于穴,汪洋恣肆。识神凝形,遨游天地。”
李月轻声念诵着口诀,眼中渐渐露出明悟之色,她抬头看向苏瑾,语气里满是惊叹:“苏姐姐,这口诀……实在太过奇妙,似乎能直指修行的本源。”
“你好生参悟,我有一种感觉——这口诀对你自身的修行,乃至未来应对城中的变故,都大有裨益。”苏瑾按住李月的手,语气温和又若有所思。
她沉吟片刻,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问道:“月儿,你自小在李府长大,可曾听家中长辈提起过一首名叫《同心谣》的古老童谣?”
李月蹙起秀眉,仔细回想了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从未听过呢。不过这名字……听起来倒十分祥和,像是祖辈们会喜欢的那种,祈求家族和睦、邻里融洽的谣曲。”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苏瑾说道:“苏姐姐,这童谣莫非与化解陈、李两家的恩怨有关?我之后会悄悄问问母亲身边的老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
几乎在苏瑾踏入李府的同一时刻,药师婆婆小院外围的巷口,一道不起眼的灰色身影一闪而过,那双眼睛里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小院的院门,带着几分窥探的意味。
一直静立于老槐树下的秦天,此刻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眼底深处,细密的因果之线微微波动——方才那道窥探的目光,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即便动作轻微,却在他以规则之力构筑的感知网中,激起了一圈清晰可见的涟漪。
“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秦天在心中默念,身形依旧纹丝不动,周身的气息却已完全收敛,如同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他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凭借对规则之力的精妙掌控,遥遥锁定了那道灰色身影的气息。直到苏瑾安然返回小院,院内的气息重新归于平稳,秦天才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巷弄的阴影之中,朝着那道窥探者离去的方向,悄然追踪而去。
石家契机
石家药圃内,石岩正对着一片萎靡不振的病苗唉声叹气。那些本该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药材,此刻却叶缘焦黄、茎秆萎缩,一副濒临枯萎的模样。
“石队长。”陈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石岩回头,看见陈远与林逸并肩站在药圃门口。当他的目光落在陈远手中那株生机勃勃、与药圃里的病苗截然不同的药苗上时,顿时愣住了,语气里满是惊讶:“陈兄,林兄,你们这是……”
“这株药苗是今早刚培育成功的,想着石家或许用得上,便特意带过来,想向石队长请教一二。”陈远说着,将手中的药苗递了过去。
石岩小心翼翼地接过药苗,指尖轻轻触碰着翠绿的叶片,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充沛生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同样的水土,为何唯独这株药苗……能长得如此精神?”
陈远蹲下身,掌心悬在一株病苗的上方,对石岩说道:“石队长请看。”
话音落下,缕缕精纯而平和的生机之力,从陈远的掌心缓缓渡入病苗之中。不过片刻,那株原本萎靡的药苗,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叶片,焦黄的边缘渐渐褪去,重新焕发出鲜嫩的绿色,充满了生命的光泽。
石岩倒吸一口凉气,作为医药世家的传人,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看着陈远,语气里满是惊叹:“陈兄,你这手法……简直是枯木逢春啊!”
“我们称这种力量为‘生机之力’。”陈远收回手,站起身来,语气诚恳地说道,“此法若是能批量推广,或许不止石家的药圃,连城外农田的枯萎病,也能找到解决之法。”
石岩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株完好的药苗,又望向药圃中成片的枯萎病苗,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激动地握住陈远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陈兄,若此法能治好农田的枯萎病,那便是救了整个灵泉城的民生根基!这株药苗,当名为——同心苗!”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林逸,此刻适时开口,脸上露出几分难色:“石队长,实不相瞒,我们目前还在寻找一首可能对化解城中戾气有益的古老童谣,那童谣名为《同心谣》。听闻府上开着城中最大的蒙学,不知可否让在下在私塾中谋个教职?一来能贴补些用度,二来也能方便在下在孩童中探访这首童谣的踪迹。”
石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随即脸上露出属于一个刚解决难题的医药世家主的爽朗笑容。
“林兄弟愿意来私塾教书,那是再好不过了!”他拍了拍陈远的肩膀,语气热络,“我们石家私塾正缺您这样见多识广的先生。那些孩子整日唱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俚谣,是该有人好生教导些正经学问了。”
他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明日…不,既然林兄弟着急,午后便可过来。我让管家带您先熟悉下环境,库房里还有些祖上传下来的古籍,说不定对您的教学有所助益。”
暗处窥伺
城北的阁楼内,吴先生负手立于窗前,听着手下的汇报,脸色阴沉。
“先生,陈远和林逸去了石家,似乎已经解决了石家药苗的疑难。林逸还提出要去石家私塾当先生。苏瑾则去了李府,见了李家的嫡女李月。至于那个秦天,自始至终都没露面。”
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疑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秦天没露面?……派人盯紧石家私塾,还有陈远接下来的动作。至于那个秦天,给我仔细找,务必把他的踪迹找出来。”
暮色渐渐沉落,灵泉城的华灯次第亮起,驱散了几分暮色的昏暗。
石家药圃里,陈远与石岩正对着新培育出的秧苗低声讨论,言语间勾勒着“同心苗”推广的蓝图;私塾内,林逸没有在石家书库中找到有用线索,正伏案准备明日的课程,时不时停下笔,思索着如何在授课时巧妙引导孩童,探寻《同心谣》的踪迹;李家庭院中,李月正对着素绢上的修行口诀静静参悟,眉宇间满是专注。
而在城北错综复杂的巷道间,秦天的身影如同一道淡薄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远远缀着前方那个灰色的目标。
他的气息完全内敛,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眼底的规则之力如星河流转,冷静地记录着前方探子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首名为《同心谣》的古老歌谣,如同一条隐形的丝线,不仅串联起散落在灵泉城各处的线索,也悄然将探寻者与窥视者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一场在明处与暗处同时展开的寻找与博弈,已然在渐浓的夜色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