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禁锢了在场三人的一切行动与思维。秦问天躺在深坑中央,破碎的身体连一丝移动手指的力量都已失去,唯有意识在无尽的痛楚与虚无中沉浮;烈阳灼半跪于坑洞边缘,体内阴阳之力冲突不休,试图挣扎却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徒劳无功;远处的沐轻音同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格,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唯有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那从破碎法则核心弥漫开来的、纯净而浩瀚的光芒。
下一刻,天旋地转。
不再是空间的移动,而是整个“存在”被强行剥离了原有的坐标,投入了一条由纯粹法则信息构成的洪流。秦问天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成了无数碎片,又在某种更高规则下被强行重组。他看到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飞速掠过——星辰的诞生与寂灭,生命的演化与终结,文明的崛起与崩塌,各种法则从萌芽到鼎盛再到衰亡……仿佛在瞬间阅览了宇宙亿万年的一部简史。
当这令人灵魂战栗的穿梭结束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四周是一片无垠的、缓缓流淌的混沌色气流,这些气流并非物质,而是由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法则符文构成。它们如同温顺的河流,又如同潜伏的凶兽,散发出一种接近宇宙本源的、令人敬畏又渴望的气息。
这里,就是“万法之源”?
秦问天低头看向自己,惊讶地发现,他那原本濒临崩溃、布满裂痕的肉身,此刻竟然恢复如初,甚至连之前战斗消耗的神力也完全充盈!他依旧能感受到时空神眸在魂海中沉浮,与这片空间的某种底层规则隐隐共鸣。但一种无形的束缚感笼罩着他,让他无法调动神力,也无法展开法相,仿佛一个旁观者,被允许“存在”于此,却暂时剥夺了“干涉”的权利。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不远处的烈阳灼,以及更远处,同样恢复了状态、俏脸上带着惊疑与警惕的沐轻音。
烈阳灼也发现了自身状态的变化,他下意识地想要催动阴阳神力,却发现力量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他脸色阴沉,那双阴阳眸扫视着这片混沌空间,最终死死盯住了秦问天,杀意丝毫不减,但在这神秘空间的压制下,他无法付诸行动。
沐轻音迅速冷静下来,她尝试沟通体内的冰凤血脉与星辰之力,同样遭到了无形的禁锢。她移动到秦问天身边,低声道:“这里…很诡异。我的力量完全被封印了。”
秦问天点了点头,目光凝重地打量着这片由法则符文构成的混沌气流:“看来,这就是所谓的‘试炼’空间。在我们恢复状态的同时,也剥夺了我们主动出手的能力。恐怕,接下来的‘试炼’,并非依靠蛮力。”
就在这时,那片混沌气流开始缓缓汇聚、旋转,在三人前方,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光影。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在他们的意识深处:
【欢迎来到万法之源观测前哨。】
【汝等三人,身具本源权柄或高等血脉,于法则之痕引发剧烈共鸣,符合初步筛选条件。】
【试炼内容:解析。】
【第一环:法则溯源。】
随着话音落下,三人周围流淌的混沌气流骤然发生了变化!其中一部分气流分离出来,色彩变得单一,形态也更加稳定。
在秦问天面前,汇聚而来的是一道银蓝色的、由纯粹时空法则符文构成的气流。它们不再温和,而是变得活跃而复杂,如同一条由无数时钟指针和空间经纬线缠绕而成的灵蛇,在他周围盘旋、舞动,散发出时而加速、时而凝滞、时而折叠、时而撕裂的时空波动。
在烈阳灼面前,出现的则是一道黑白交织、光暗流转的法则气流。炽热与冰冷,创造与毁灭,两种极端对立的法则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却又时刻保持着危险的平衡与冲突,正是阴阳法则的显化。
而在沐轻音面前,凝聚的是一道冰蓝色中闪烁着星辉的法则气流。极致的寒意与纯净的星辰之力交融,带着冻结万物与滋养星宇的双重特性,代表着冰与星辰的复合法则。
【限时一刻。以尔等神魂为引,沟通眼前法则,追溯其本源形态,凝聚‘法则之种’。失败者,意识将迷失于万法洪流,肉身腐朽。】
【开始。】
没有丝毫感情的宣判,直接开启了生死考验!
秦问天心头一凛,不敢怠慢,立刻盘膝虚坐(在这片空间,意念即可定义姿态),将全部心神沉入魂海,沟通时空神眸。他知道,这并非考验力量强弱,而是对自身所执掌法则的“理解深度”与“本源亲和度”的极致考核!
他的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道银蓝色的时空法则气流。
刚一接触,庞大而混乱的时空信息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他仿佛瞬间被抛入了时空乱流的最深处,看到了无数平行时空的碎片,感受到了时间起点与终点的模糊回响,触摸到了空间纬度折叠的奇异触感……信息量之大、之复杂,远超他过往任何一次的感悟!
“稳住…不能被信息洪流冲垮…”秦问天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时空神眸的本源符文在魂海中散发出稳定而坚定的光芒,帮助他梳理、辨析这些涌入的信息。他不再去强行记忆或理解所有,而是遵循着神眸的本能指引,去捕捉那隐藏在无数时空现象背后的、最根本的“规律”与“源头”。
时间是什么?是物质的运动与变化的持续性?还是某种更基本的宇宙参数?
空间是什么?是物质存在的广延性?还是承载万物关系的框架?
时空交织,又如何衍生出这大千世界的无穷变化?
他沉浸在无尽的推演与感悟中,神魂之光与眼前的时空法则气流渐渐产生了同步的波动。一道道银蓝色的符文,开始如同受到吸引般,脱离气流,缓缓融入他的神魂虚影之中…
另一边,烈阳灼的情况则显得有些艰难。
阴阳法则固然强大,但其本质就是对立与统一,冲突与平衡。他因月薇之死,心境失衡,对阴阳的理解早已偏执地倒向了“毁灭”与“怨恨”一端。此刻,当他试图去沟通那黑白交织的法则气流,追溯其最纯粹、最中正的本源时,那光暗平衡中蕴含的“生”与“守护”的一面,与他内心的偏执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不!阴阳即是毁灭!是终结!是让一切归于寂灭的力量!”烈阳灼在意识中咆哮,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扭曲、去定义眼前的法则。然而,万法之源显化的,是最本真的法则形态,岂是个人意志所能轻易篡改?
黑白气流在他神识的冲击下,变得愈发狂暴,光与暗的力量冲突加剧,甚至隐隐有反噬其神魂的迹象!他脸色扭曲,额头青筋暴起,进展极其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在倒退。那冰冷的声音虽然没有催促,但那无形的倒计时,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
沐轻音则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她的冰凤血脉本就源自高等法则,又刚刚吸收了碎星湖的星辰本源,对冰与星辰的复合法则有着天然的亲和。她的神识如同冰雪般纯净,又如星辰般浩瀚,温柔地包裹住那道冰蓝色的法则气流。
她没有像秦问天那样去深入解析其底层逻辑,也没有像烈阳灼那样试图强行掌控。她更像是一个倾听者,一个共鸣者。她的神魂与那法则气流一同“呼吸”,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冻结”的宁静与“星辰”的永恒。渐渐地,那气流中的冰晶符文与星辉光点,如同归巢的乳燕,自发地、欢快地融入她的神魂,整个过程如水到渠成,显得异常顺畅。
时间,在这片混沌空间中悄无声息地流逝。
秦问天的神魂虚影越来越凝实,周身环绕的银蓝色时空符文也越来越多,逐渐在其眉心处,凝聚成一枚极其复杂、不断变幻形态的透明种子虚影——时空之种!虽然只是雏形,却已散发出玄奥无比的波动。
沐轻音的神魂虚影则被一层冰晶星辉笼罩,眉心处,一枚如同冰雪星辰般的冰星之种已然成型,稳定而璀璨。
唯有烈阳灼,依旧在与那狂暴的阴阳气流艰难对抗,他眉心的光暗能量混乱交织,却始终无法稳定下来,凝聚成种。他的神魂甚至因为法则的反噬而开始变得黯淡、不稳定起来,脸上充满了焦躁与不甘。
【时限将至。十…九…八…】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烈阳灼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猛地看向秦问天和沐轻音方向,尤其是看到沐轻音那已然成型的冰星之种,一个恶毒的念头骤然升起!
他无法完成,也绝不能让秦问天如此顺利地完成!哪怕是同归于尽!
“给我爆!”
他用尽最后的神魂之力,不再去沟通解析,而是悍然引动了眼前那团已然极不稳定的阴阳法则气流,将其如同炸弹般,猛地推向秦问天所在的方向!他要引爆这团法则本源,干扰甚至重创秦问天的感悟!
“烈阳灼!你找死!”沐轻音第一时间察觉,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爆射!她毫不犹豫,操控着刚刚成型的冰星之种,引动周身环绕的冰星法则之力,化作一道坚固无比的冰晶星盾,拦截在那团狂暴的阴阳气流之前!
她无法动用自身力量,但可以操控这片空间赋予她、并已被她初步炼化的法则之力!
“轰——!!!”
失控的阴阳气流与冰晶星盾狠狠撞击在一起!光暗湮灭与极致冰寒的力量疯狂冲突,爆发出剧烈的法则风暴!
沐轻音闷哼一声,神魂虚影一阵晃动,那冰星之种都黯淡了几分。她毕竟刚刚凝聚法种,仓促拦截,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而正是这短暂的拦截,为秦问天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瞬!
【三…二…一!时间到!】
冰冷的宣告响起。
秦问天眉心的那枚透明种子骤然固化,散发出圆满的时空道韵!时空之种,成!
几乎在同一时间,沐轻音的冰星之种也稳固下来。
而烈阳灼,则因为强行引爆法则、干扰试炼,受到了万法之源空间最直接的反噬!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团被他引爆的阴阳法则气流彻底失控,大部分湮灭之力反卷回来,重重轰击在他的神魂之上!他的神魂虚影瞬间变得如同风中残烛,模糊不清,眉心的光暗能量彻底溃散,别说凝聚法种,连神魂本身都遭到了重创!
【试炼者烈阳灼,法则溯源失败,干扰他人,予以惩戒。】
【试炼者秦问天,沐轻音,通过第一环。】
【准备进入第二环:法则映照。】
混沌气流再次涌动,将神魂受创、意识几乎涣散的烈阳灼隔离到了一片独立的区域,似乎暂时失去了参与试炼的资格。
秦问天和沐轻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一丝后怕。这万法之源的试炼,凶险异常,不仅考验自身,还需提防他人的恶意。
短暂的休息(或者说,是空间为他们恢复神魂消耗)之后,新的考验,即将来临。前方的混沌气流再次变幻,散发出更加神秘莫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