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阁的星舰“逐光者号”,如同一个沉默的银色幽灵,撕开了龙骨荒原外围昏黄厚重的天幕,进行了一次精准而压抑的跃迁。
舰桥内,秦问天、沐轻音以及新加入的龙战,透过巨大的舷窗,俯瞰着这片传说中的死寂之地。
映入眼帘的景象,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更具冲击力。这并非简单的荒漠,而是一片由无数巨大、灰白色的骨骼构成的嶙峋地貌。这些骨骼大如山峦,蜿蜒起伏,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仿佛某种史前巨神的坟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能量场——“枯萎之息” 。它并不狂暴,却如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一切生机与能量,甚至连护体罡气都在其影响下,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沙沙”声,仿佛在被缓慢风化。
“这里的空间结构……脆弱得超乎想象。”秦问天立于窗前,双眸之中,银色的时空神眸微微流转。在他的“视野”中,整片荒原的空间布满了无数细密、无形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勉强维系着平衡。而在这片破碎画卷的深处,一道巨大的、仿佛撕裂了天地的幽暗裂隙,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那里——那里,正是前哨站的方向,也是巡天阁侦测到异常生命波动的源头。
龙战抱着双臂,古铜色的面容上眉头紧锁,沉声道:“‘枯萎之息’比任务简报里描述的更棘手。我的赤炎龙血脉至阳至刚,对此类阴邪死寂之力本应克制,但在此地,竟也感到气血流转有些滞涩。大家务必警惕,在此地战斗,法力消耗会比平时快上数成。”
沐轻音没有说话,只是周身自然流转着一层淡薄的冰蓝光晕,将无形的枯萎之息隔绝在外。她清冷的眸子扫过荒原,轻声道:“极寒能冻结生机,但此地的‘枯萎’,本质更像是……掠夺与衰败。我的寒气与之对抗,消耗不小。” 她指尖一缕寒气逸出,接触到的枯萎之息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相互湮灭。
“逐光者号无法直接穿越前方那片极度不稳定的空间乱流区。” 巡天阁的导航员,一位表情严肃的年轻执事,在全息星图上标出了降落点,“我们只能在此处降落,徒步前往前哨站。预计行程五十里。”
没有任何犹豫,三人小队离开了星舰,踏上了这片亘古死寂的土地。
脚踩在灰白色的骨粉与碎骨上,发出“咔嚓”的轻响,在这片连风都显得有气无力的荒原上,显得格外刺耳。越靠近前哨站,那股枯萎之息便越发浓郁,周围那些巨大的龙骨也逐渐从灰白转变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仿佛内在的生机已被彻底榨干。
终于,前哨站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它巧妙地构建在一具无比庞大的龙首头骨内部,利用天然结构形成了坚固的防御。然而,此刻这本该闪烁着符文光芒的堡垒,却一片死寂,防御法阵彻底黯淡,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巨兽颅骨。
没有预想中的战斗痕迹,没有血迹,没有能量爆炸的残留。一切物品都摆放得井然有序,甚至有一张桌子上还摆放着半杯未饮尽的、如今已彻底干涸凝固的灵茶。唯一的异常是——人,所有的人,驻守的学院精英,巡天阁的使者,全都消失了。
“没有空间传送的波动残留,也没有大规模能量冲击的迹象。” 秦问天运转时空神眸,仔细探查了每一个角落,语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们就像是……在某个瞬间,被某种力量同时、无声无息地抹去了存在,或者……同化了。”
沐轻音在一张控制台前停下,纤细的指尖拂过金属表面,沾起一层极细微的灰白色粉尘。“不是普通的灰尘。”她感受着粉尘中那丝微弱的、令人不适的寂灭感,“更像是……生命精华被彻底抽干后,留下的最后残渣。”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外围的龙战在一面内壁前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你们来看这个。”
两人闻声赶去,只见那面由龙骨天然形成的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干枯、扭曲的脉络状苔藓。这些苔藓并非自然生长,而是诡异地组成了一个图案——一只被无数扭曲、狰狞的藤蔓紧紧缠绕、束缚的眼睛,那眼睛的形态,仿佛正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在无声地哀嚎。
“这是……‘虚空之触’的标记?” 龙战握紧了拳头,赤炎龙血脉微微沸腾,对那图案中蕴含的邪异气息感到本能的厌恶。
秦问天走近,时空神眸银光大盛,聚焦于那诡异的图案之上。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生命法则波动,但这波动充满了扭曲、痛苦与死寂。
“不完全是。” 秦问天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凛然,“这个图案里,确实混杂了‘虚空之触’那令人作呕的虚空邪力,但它的核心……是一种被污染、被亵渎的生命法则。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但也意味着,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心悸感同时袭上三人心头。
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三人身影瞬间而动,呈三角阵型散开,法力澎湃,警惕地望向通道入口处的阴影。
在那里,浓郁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汇聚,最终凝聚成一个笼罩在漆黑斗篷中、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他周身散发着与那图案同源,但更加深沉、强大的虚空之力与污染气息。
黑影发出沙哑低沉的笑声,仿佛锈铁摩擦:
“时空的执掌者……还有冰凤与龙血……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抬起了那只由阴影构成的手,指向三人,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
“‘钥匙’的祭品,看来……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