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仿佛溺水者坠入冰冷的海渊。刺骨的寒意、撕裂般的痛楚、灵魂被侵蚀的麻木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林见感觉自己像一片残叶,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翻滚,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凉触感,如同黑暗中点亮的烛火,将他从混沌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那页残符!
贴身收藏的古符,此刻正紧贴着他的心口,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而持续的凉意。这股凉意并不强烈,却异常精纯,如同山涧最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过他几近干涸、布满裂痕的经脉和神魂。
它没有试图去驱散或镇压体内肆虐的幽冥阴气与《噬影诀》反噬带来的狂暴能量,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方式,引导着它们。
原本如同脱缰野马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残余魂晶能量和影噬之力,在这股冰凉意境的引导下,竟渐渐放缓了速度,变得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狂暴,破坏力惊人,但至少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被约束在了一条相对稳定的路径上,缓慢地、艰难地修复着一些最致命的损伤。
更让林见感到惊异的是,他小腿处那块如同附骨之疽的魂晶碎片,其散发出的邪异侵蚀之力,似乎也被这古符的凉意隐隐克制、隔绝了大半。虽然依旧传来阴冷的刺痛和诱惑的低语,但强度已大不如前,让他得以喘息。
这残符,并非疗伤圣药,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引路人,在他体内这片近乎崩坏的战场上,勉强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就在这冰凉的意识流中,一些破碎的、完全陌生的画面,断断续续地涌入林见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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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 一片混沌未开、鸿蒙初判的虚无之中,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的阴影缓缓游弋,它所过之处,清浊分离,阴阳初定……那阴影的轮廓,与他影子所化的诡兽,有几分神似,却更加古老、更加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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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二: 一座巍峨耸立、镇压诸天的青铜巨门,门扉紧闭,散发着万古苍凉的气息。门上的诡兽图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门而出。与之前幻象中门缝渗血不同,这次的青铜门完整而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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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三: 无数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有仙风道骨者,有妖气冲天者,有魔焰滔滔者)聚集在青铜门前,似乎在进行一场惨烈到极致的大战,敌人的形态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与幽冥气息同源、却更加纯粹的黑暗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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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四: 一道模糊的、与古符上气息同源的身影,在最后关头,毅然决然地冲向青铜门,化作无数玄奥的符文,加固了门上的封印……画面在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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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画面支离破碎,信息量却庞大到让林见的神魂几乎无法承受。他隐约明白,这或许是古符中残留的、关于远古时代的记忆碎片,关乎青铜门,关乎某种终极的黑暗,也关乎他这体质的源头。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溢出,林见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麻布被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烟火气。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木屋,四壁空空,只有一张破旧木桌和几张木凳。窗外天色大亮,雨已经停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他还活着?是谁救了他?
他尝试移动身体,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内视之下,体内情况依旧糟糕透顶,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丹田空空如也,只有那页残符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凉意,勉强维持着生机。魂晶碎片紧贴小腿的阴冷感也依旧存在。
但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老者面容沧桑,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澈平静。
看到林见醒来,老者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将药碗放在床边木凳上,用沙哑的声音平淡道:“醒了?把这药喝了,能吊着你的命。”
林见警惕地看着老者,没有去碰那碗药。他记得昏迷前听到的冷哼声,以及影子自主防御挡下毒箭的情形。是敌是友?
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粗糙的烟斗点上,吸了一口,才缓缓道:“外面的埋伏,老夫顺手打发了。你小子命大,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
林见心中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虚礼就免了。”老者摆摆手,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见的身体,落在了他心口的位置,意味深长地道,“能引得‘镇幽符’自主护主,你小子……有点意思。”
镇幽符?这页残符的名字?
林见心中巨震,这老者竟然认识这古符!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