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随着林见意念的沟通,那已然与他建立起微弱联系的镇魔碑投影,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碑体表面,那无数古老玄奥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开始缓缓流动、明灭,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明亮的暗金色光芒。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浩瀚的镇压、封禁、以及某种玄妙的“指引”之意,自碑影深处弥漫开来,与林见的“镇狱元婴”共鸣共振。
“持令者,请将心神沉入碑影,以元婴为眼,以碑影为引,感应与镇魔碑本体、与其他副令之间的因果牵连。”秦岳沉声指导,魂火专注地望着碑影,“此碑影虽是投影,却与本体同源,更因镇压此地万载,吸收了战场煞气与军魂执念,对与镇魔一脉相关之物,感应极为敏锐。应可为您指明大致方向。”
林见点头,不再犹豫,再次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与“镇狱元婴”合一,顺着那丝与碑影建立的微弱联系,如同顺着一条无形的丝线,缓缓“融入”那浩瀚、古老、威严的碑影意志之中。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仿佛与这十丈碑影化为了一体,感知被无限拔高、延伸。不再局限于这祭坛,这片战场遗迹,而是仿佛“看”到了更加广阔的、被无边血煞之气笼罩的、暗红色调的、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整个血狱的模糊轮廓。无数强大的、充满了混乱、杀戮、疯狂、死寂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篝火,在这片暗红空间的不同位置闪烁、沉浮,那是在血狱深处沉沦的、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煞灵、尸魔、凶兽残魂。而他们所在的这片战场遗迹与祭坛,不过是这片庞大血狱中,相对“平静”和“有序”的一隅。
“镇魔碑本体……”
林见心念微动,将感知投向与碑影联系最紧密、也最遥远、如同黑夜中最璀璨星辰的那一点。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源自传承的强烈呼唤,遥远、模糊,却又无比坚定,仿佛隔着无尽虚空,传递着守护与镇压的意志。方向,是血狱的“上方”,或者说,是这地底血狱所对应的、外界的葬神海眼方向。想要通过碑影直接返回本体,以他目前对碑影的掌控力,以及这缕投影本身的虚弱,几乎不可能做到,那通道的稳定与力量,远超他能承受的极限。
“镇魔副令……”
意念转向另一处感应。丹田内,那因破碎而残留的、属于苍玄与血狼族两枚副令的微弱印记,在碑影之力的加持下,微微发热。紧接着,数道更加微弱、却同样清晰、带着同源气息的感应,如同夜空中次一级的星辰,在感知中陆续浮现、闪烁。
其中一道感应,最为强烈、清晰,距离似乎也相对最近,其方位,赫然指向——西方!并非血狱的西方,而是通过碑影感应到的、仿佛穿透了血狱壁障、指向外界广袤天地的——西漠方向!那股感应之中,带着一种古老、荒凉、燥热、又隐隐有流沙与绿洲气息的独特韵味,似乎与一片古老的国度遗迹有关。
“流沙古国……是了,墨先生曾言,其中一枚副令,可能在西漠流沙古国遗迹深处。应该就是此物了。”林见心中了然。
第二道感应,则要微弱、模糊得多,方位指向遥远的北方,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寒、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玄奥生机的意味,仿佛是一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绝地。是北原“玄冰宫”禁地的那枚。
第三道感应,更是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若隐若现,方位指向中州,气息驳杂,似乎与某处上古战场、或者杀伐极重之地有关。
还有两道感应,则极其遥远、极其淡薄,仿佛隔着层层世界壁障,一道指向更加神秘莫测的东方,一道指向浩瀚无垠的南方海域,难以具体定位。
“五枚……感应到了五枚副令的大致方位。加上我已得(已碎)的两枚,以及葬神海眼本体处可能对应的一枚(或许就是碑影本身对应的位置),已有八枚线索。还差最后一枚,是尚未出世,还是隐藏得太深,连碑影都难以感应?”林见心中思忖。九星镇魔,缺一不可,最后一枚副令,至关重要。
“慕容师姐……”
林见收敛心神,尝试以碑影之力,结合对慕容冰的气息记忆(冰莲谷功法、玄阴冰魄),以及墨先生提到的“一线生机在西漠,与黄泉、梦境相关”的信息,去感应、寻找。然而,感应一片模糊,西漠方向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却又难以捉摸的、带着冰寒与阴郁的波动,与黄泉、梦境的气息隐隐纠缠,但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更无法判断生死。显然,慕容冰的境况,比副令更加复杂、隐秘。
“离开血狱的通道……”
林见再次将感知集中在这片血狱空间本身。借助碑影的“目光”,他仔细搜寻着这片暗红空间中,可能存在的空间薄弱点、裂缝、或者与外界连接的节点。很快,他发现了数处。
一处,就在他们所在的这片战场遗迹附近,似乎是一条相对稳定的、通往血狱更深、煞气更浓郁、也更危险区域的通道,并非离开之路。
一处,在极远处,一片沸腾的血海漩涡中心,似乎连接着地底更深处的阴脉,煞气狂暴,凶险莫测。
还有几处,则分布在血狱不同方位,有些被强大的煞灵气息盘踞,有些则空间极不稳定,充满了毁灭性的乱流。
唯有一处,引起了林见的特别注意。那是在血狱边缘地带,一片相对“平静”、煞气稀薄的区域,那里的空间壁障,似乎因某种外力的长期侵蚀,或者与外界某个特殊地点产生了长久共鸣,而变得异常薄弱。透过碑影的感应,林见甚至能隐约“看到”那壁障之外,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无尽的、金黄色的、流动的沙海,炽热的太阳高悬,热浪扭曲空气,风中带着干燥与沙粒的气息。
是西漠!那片空间薄弱点,竟然直接连接着外界的西漠某地!而且,那片区域的景象,与刚刚感应到的、那枚流沙古国副令所在的方向,似乎隐隐重合!
“找到了!”林见心中一振。这处空间节点,似乎是因为流沙古国遗迹的特殊性,或者那枚副令的存在,经年累月与血狱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与侵蚀,形成了一条相对稳定的、单向(或双向?)的隐秘通道!这简直是离开血狱,前往西漠,寻找副令,并探查慕容冰下落的天赐良机!
“西漠……空间薄弱点……与副令位置相近……”林见迅速记下那节点的具体方位、空间特性、以及周围可能存在的威胁(似乎有一群不算太强、但数量不少的、以吞噬空间逸散煞气为生的低阶煞魂徘徊)。
“多谢秦将军相助,感应已成。”林见缓缓收回心神,睁开双眼,眸中五色光芒缓缓收敛。他将自己感应到的信息,特别是那处通往西漠的空间节点,以及流沙古国副令的大致方位,告知了秦岳、厉战等人。
“通往西漠的节点?这倒是一条出路。”秦岳沉吟道,“不过,此等空间节点,即便相对稳定,穿行之时也凶险万分,需有足够力量护持。而且,节点之外,未必安全,西漠流沙古国遗迹,亦是上古险地,传闻有诡异诅咒与守护力量存在。”
“再险,也险不过这血狱。”林见目光坚定,“况且,副令在此,慕容师姐也可能与此地有关,西漠之行,势在必行。秦将军,厉将军,你们……”
“持令者不必多言。”秦岳打断林见,暗金魂火中透着决绝,“吾等残魂,早已与这祭坛、与碑影共存亡。离开此地,失去了祭坛与碑影的庇护,吾等残魂恐怕难以在外界久存,更可能因煞气暴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吾与兄弟们,愿留在此地,继续守护碑影,镇压裂隙。若持令者他日功成,寻得彻底解决此地隐患、或助吾等重入轮回之法,再回来不迟。”
厉战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大人,末将愿誓死追随,护您前往西漠!此地有秦岳将军与兄弟们坐镇,足以守住祭坛。末将与十位兄弟,得您元婴之力温养,魂体已稳固许多,可离体稍远,定当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林见看着眼前这些忠诚的军魂,心中感慨。秦岳等人选择留下,是理智,也是对使命的坚守。而厉战等人选择追随,是信任,也是希望。
“好!既如此,秦将军,此地就拜托您了。这缕碑影,与我已经有了联系,若此地有变,或您有需要,可尝试通过碑影联系我,我必尽力相助。”林见对秦岳郑重道。
“持令者保重。愿您此去,一路顺遂,早得副令,救回同伴,荡平妖邪,重现我镇魔军昔日荣光!”秦岳肃然还礼,数百军魂也齐齐肃立,魂力波动,带着无声的送别与祝福。
“厉将军,诸位兄弟,我们走!”林见不再耽搁,带着厉战、岳山(那被唤醒的镇岳铁骑百夫长,在厉战劝说下,也愿追随林见离开,似乎想寻找其他可能流落在外的同袍)及十名军魂,向秦岳与众军魂最后拱手一礼,转身,向着祭坛之下,向着那处通往西漠的空间节点方向,大步而去。
“大人,那空间节点所在,似乎有一些低阶煞魂徘徊,待末将等为您开路!”厉战主动请缨。
“不必,正好用它们,试试我新稳固的元婴之力。”林见眼中寒光一闪,手掌虚握,一柄完全由灰、黑、金、暗红、暗灰五色光芒凝聚而成、凝练如实质的“镇狱剑罡”,在掌心缓缓成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终结、镇压、吞噬气息。
“镇狱元婴初成,便以尔等煞魂,祭我剑锋!”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五色流光,向着感应中的方向,疾驰而去。厉战等人化作暗红魂影,紧随其后。
血色荒原之上,一场新的征途,就此开始。目标——西漠,流沙古国,镇魔副令,以及那渺茫却不容放弃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