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馆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杜老板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里那串价值连城的佛珠被他转得飞快，发出咔咔的轻响。
老板，这林默……咱们是不是再查查他的底？师爷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派人去公董局打听过了，这个第四巡捕房的编制，是皮埃尔总巡亲自批的，而且还是特急件。
据说……是从南京那边直接打的招呼。
南京？杜老板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了。
南京那位，现在可是如日中天。
如果林默真是南京派来的人，那这事儿可就复杂了。
还有，师爷昨晚那场仗，咱们的人虽然伤了一大片，但……真正死的，没几个。
杜老板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大部分都是被打断了手脚，或者打中了非要害部位。师爷咽了口唾沫，能在那种混战中，把枪法控制到这个地步……老板，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队伍！
就算是正规军里的精锐，也未必有这本事！
杜老板的心里咯噔一下。
枪法准，火力猛，还不轻易杀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根本没把青帮放在眼里，这只是一种警告！
你的意思是……杜老板眯起眼睛，脑子里开始疯狂转动。
难道……这林默是某个大军阀的私生子？来上海滩镀金的？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局长，难怪他手下有那么多精兵强将，难怪他敢不把青帮放在眼里！
杜老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虽然在上海滩呼风唤雨，但在那些真正掌握枪杆子的大军阀面前，他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蚂蚱，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备车！杜老板猛地站起身，把手里的佛珠往桌上一拍，今晚这顿饭，我一定要去！
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位林局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师爷一惊：老板，您要亲自去？太危险了！还是多带点人吧！
不用！
杜老板一挥手，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枭雄气概，带的人多了，反而显得咱们心虚！
就带阿大和阿二两个就行了！
我杜某人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就不信，他真敢在鸿运赌场杀了我！
晚上七点，鸿运赌场。
昔日热闹非凡的销金窟，如今却安静得可怕。
赌场门口的路灯上，还挂着十几个只穿着裤衩的青帮头目。
他们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缓缓停在赌场门口。
车门打开，一身长衫马褂的杜老板，在两个彪形大汉的护卫下，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被挂在上面的过江龙等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杜老板，稀客啊！
赵东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我们局长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请吧！
杜老板冷哼一声，看都没看赵东一眼，迈步走进了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地盘。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在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
林默就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轻轻摇晃着。
在他身后，鬼影如同幽灵一般站在阴影里，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杜老板。
杜老板，请坐。
林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杜老板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他的两个保镖立刻站在他身后，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林局长好大的排场啊。
杜老板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被砸得稀烂的赌具，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这鸿运赌场，可是花了我不少心血。
林局长说砸就砸了，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面子？林默笑了，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杜老板，这世道，面子是靠拳头挣来的。
你的拳头不够硬，这面子……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杜老板的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