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板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死死地盯着窗外那挺乌黑狰狞的马克沁重机枪，那玩意儿就像一尊死神，彻底击垮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他杜月笙混迹江湖半辈子，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人多？靠的是心狠？
不，靠的是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
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他那十万青帮弟子，就是十万头待宰的猪！
“噗通。”
杜老板双腿一软，竟然从太师椅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顾不上狼狈，挣扎着朝林默拱了拱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局长……不！林老板！我……我服了！我杜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
他猛地一咬牙，仿佛下了血本：“我愿意……我愿意捐赠五十万大洋！不！六十万！六十万大洋，孝敬给林老板，就当是……就当是兄弟们的军费！”
六十万大洋！
这几乎是他一半的家底了！
林默笑了。
他没去看地上的杜老板，而是示意鬼影收起了匕首。
黑狼特战队的队员们也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默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亲手将瘫软在地的杜老板扶了起来，还替他掸了掸长衫上的灰尘。
“杜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林默的笑容和煦得像是春风拂面，但杜老板却觉得比刚才的刀尖还冷。
“杜先生在上海滩是什么人物？人中龙凤！我林默初来乍到，以后还得仰仗杜先生多多关照啊。”
杜老板一愣，没明白林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林老板，您这是……”
“六十万大洋，我收了。”林默拍了拍杜老板的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不过，我这人不喜欢一锤子买卖。
我更喜欢……细水长流。”
他凑到杜老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杜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打打杀杀吗？不，是管人，是赚钱。而我呢？我最擅长的，是杀人。”
他直起身子，淡淡道：“法租界这些生意，还是你来管。赌场、烟馆、妓院……你继续开，我不管你怎么经营，我只要利润。”
“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林默举起酒杯，“你帮我管好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我保你青帮上上下下平平安安。别说是其他小瘪三，就算是法国人、是军阀，想动你，也得先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杜老板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明白了！
林默这是要他当白手套！
林默虽然有枪，但他毕竟是官面上的人，很多脏活不方便自己干。
而自己，就是那个最合适帮他处理脏活，顺便把钱洗干净的人选！
杀了他杜月笙，林默屁都得不到，反而会惹一身骚。
可要是留着他，他杜月笙就能源源不断地给林...
杜老板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刚在街角消失，另一拨人就到了。
皮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咔哒、咔哒”，又急又硬，透着一股子傲慢。
林默刚把那挺马克沁收回仓库，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一回头，笑了。
还是那个法国副手，白天来收“行政费”的那个胖子
贝努瓦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安南巡捕，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踢开脚边一块碎木头，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当他看到赌场大厅里那上百个抱头蹲地、瑟瑟发抖的青帮俘虏，又看了一眼林默手下那帮气势汹汹、全副武装的巡捕时，他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但他很快就把这份惊讶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副更夸张的轻蔑。
“林局长，”他故意拉长了音调，用那蹩脚的中文说道，“你可真是能干啊。这才第一天上任，就搞出了这么……这么大的动静。”
他走到林默面前，用警棍戳了戳林默的胸口：“总巡先生听说了你‘英勇’的事迹。他很生气！”
“你！”贝努瓦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默脸上了，“打乱了法租界的秩序！惊扰了高贵的法国公民！这笔账……可不是一万大洋就能摆平的了！”
“哦？”林默面无表情，“那贝努瓦先生的意思是？”
贝努瓦看林默“服软”了，得意地哼了一声：“总巡先生说了，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给你个机会。交十万大洋！就当是给总巡先生的‘精神损失费’！否则……”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这个‘第四巡捕房’，明天就可以关门滚蛋了！”
十万大洋！
赵东在旁边听得火冒三丈，手已经按在了枪柄上。这帮洋人，比青帮还黑！
林默最恨的就是洋人这副嘴脸。他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阴影。
一个穿着普通短衫、长相毫不起眼的中年人（刚抽到的“情报小组”队长，代号“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到林默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局长，查到了。这个贝努瓦，贪得无厌，皮埃尔收的黑钱，他至少要抽三成。他在霞飞路养了个白俄舞女，叫斯维特拉娜。上周刚用皮埃尔的黑账，给那舞女买了条钻石项链。”
“影子”说完，顺手塞给林默一个薄薄的牛皮纸信封，又退回了阴影里。
林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贝努瓦看林默半天不说话，以为他被吓傻了，不耐烦地用警棍敲着桌子：“怎么？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就准备滚蛋……”
“贝努瓦先生，”林默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斯维特拉娜的皮肤……一定很滑吧？”
贝努瓦的叫嚣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瞳孔瞬间放大：“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默慢悠悠地打开那个牛皮纸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贝努瓦正光着膀子，搂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俄女人，笑得像头发情的公猪。
贝努瓦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不……这还不是最精彩的。”林默又抽出另一张纸，那是一张伪造得天衣无缝的银行转账记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从皮埃尔的某个秘密账户里，转了五千大洋给一家珠宝行。
“十万大……”林默拿着那张照片和转账单，走到贝努瓦面前，抬起手
“啪！”
他没有打贝努瓦的脸。
他只是把这两样东西，狠狠地“拍”在了贝努瓦的胸口上。
“贝努瓦先生，你猜，如果我把这些‘罚单’交给皮埃尔总巡，他会怎么‘奖励’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