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万金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默，心中冷笑：一份大礼？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泥腿子，能拿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垃圾来？
难道是你乡下老母做的几双破鞋吗？你以为有几杆枪就敢动我？
我背后是谁？是洋大人！你敢动我，就是动法兰西的脸面！
此时林默的声音，还在通过麦克风，在百乐门大厅里回荡，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诡异。
全场数百名，都停止了嘲笑。
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默。
这小子，被会长用一百块大洋羞辱得精神失常了？
他还要……回礼？
周万金站在舞台上，那张养尊处优的脸上，闪过一丝怒。
他觉得，这是林默在故弄玄虚，在做最后的、可怜的挣扎！
好啊！
周万金啪啪地鼓了两下手，他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全是猫抓老鼠般的戏谑，我倒要看看！
林局长准备了什么样的大礼！
不过我可提醒你，周万金指了指台下那些法国领事、英国爵士，今晚在座的，都是法租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那份大礼，要是太寒碜，上不得台面……那可就不是丢你一个人的脸了！
哈哈哈，周会长说的是！
一个穷巡捕，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看是吓傻了在胡言乱语吧！
快点吧，别耽误我们跳舞的时间了！
台下又响起了一阵附和的嘲笑。
如你所愿。
林默笑了。
他根本没去看周万金，而是转过身，面向了百乐门那扇金碧辉煌的黄铜大门。
他缓缓抬起了双手。
啪！啪！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不重，却在麦克风的加持下，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轰！！！
下一秒！
百乐门那两扇价值万金的黄铜旋转门，被人从外面用最粗暴的力量，一脚踹开！
哐当！
两扇门板砸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巨响！
啊！
离得近的几个贵妇吓得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怎么回事？
在全场惊恐的注视下，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迈着整齐划一、如同重锤般的步伐，冲了进来！
哗啦！
带队的，正是林默的亲信队长，赵东！
赵东和他身后的几十名巡捕，根本没管周围那些吓傻了的名流。
他们穿着黑色的制服，背着上了汉阳造，浑身散发着在德国佬的魔鬼训练下，刚刚淬炼出来的铁血煞气！
这股煞气，和百乐门里这种靡靡之音、香槟美酒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他妈哪是巡捕？
这分明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局长！
赵东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跑到林默面前，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如钟：
第四巡捕房，第一突击小队，奉命前来！
贺礼已全部带到！请您示下！
很好。
林默点了点头，从赵东手里拿过一把撬棍。
把贺礼，抬上来！
是！
赵东一挥手。
一！二！嘿！
咚！
咚！
咚！
八个大木箱，被巡捕们两人一组，抬了进来，狠狠地砸在了大厅中央！
砸得地板咔咔作响！
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干什么？
周万金的脸色也变了。
他原以为林默只是一个人来的，最多带了个保镖！
他妈的，他居然在百乐门外面藏了一支军队？
林默！
你……你想干什么？
周万金怒吼道，你敢在百乐门动武？
你这是在挑衅整个法租界！
挑衅？
林默笑了，他提起手里的撬棍，走到第一个大木箱前。
周会长，别急啊。
你不是要看我的回礼吗？
我这就……开给你看。
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最喜欢的土特产！
林默眼中寒芒一闪，猛地将撬棍插进了木箱的缝隙！
咔！！！
撬棍用力下压！
吱嘎！
木板被强行撬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金银珠宝。
不是古董字画。
而是一块块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膏状物！
一股极其特殊、刺鼻、但又让某些人无比熟悉的甜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这是什么味道？
好难闻……又有点香？
人群中，一个留着八字胡、一看就是老烟枪的行家，使劲地耸了耸鼻子，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
不……不可能！
他失声尖叫起来：
是福寿膏！
是顶级的云土！！
是大烟土！！！
轰！！！
这两个字，如同在滚油里丢进了一块冰！
整个百乐门，彻底炸了！
大烟土？！
在法租界最高尚的慈善晚宴上，出现了……大烟土？
这……这怎么可能？
林默他疯了吗？
他敢带这东西来？
开第二个！林默根本不理会众人的惊呼。
咔嚓！
第二个箱子打开！
还是大烟土！
第三个！
咔嚓！
还是！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全给老子打开！！
砰！砰！砰！
赵东和手下的巡捕们，用最粗暴的方式，将八个大木箱的盖子全部掀开！
整整八大箱！
至少一千斤！
黑压压、油汪汪的大烟土，就这么赤裸裸地堆在百乐门！
这一下，周万金的脸，彻底白了。
他那盘核桃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他认得这批货！
这批货，明明是……是今晚才从虹口那边，由黑龙会的人秘密运过来的！
准备明天一早，就分销给法租界所有烟馆的硬通货！
这条线，只有他和日本人知道！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周会长。
林默扔掉了手里的撬棍。
他走回舞台，从那个吓傻了的侍者手里，拿过了那只被他丢下的麦克风。
嗡
刺耳的电流声，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林默站在聚光灯下，如同一尊审判的魔神。
一百块大洋？
周会长，你的慈善，可真是廉价啊。
不过你也不用急，林默指着地上那八大箱烟土，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
你这不，又给我捐了一批吗！
这八大箱福寿膏！
按照市价，少说也值……三十万大洋！
周会长！
林默猛地转向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你可真是……太慷慨了！
我……我……周万金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指着林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
林默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森寒与杀意！
各位！
各位上海滩的名流！
你们都以为，他是金财神？
是周大善人？
呸！
告诉你们！
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一个里通外敌的……汉奸！！
汉奸这两个字，比大烟土的冲击力还要大一万倍！
林默！你……你血口喷人！！
周万金终于吼了出来。
血口喷人？林默冷笑，我第四巡捕房【情报小组】的兄弟，跟了你这条线足足一个星期！
这批货！是不是从日租界黑龙会的手里接过来的？
你周万金！勾结日本人！
走私大烟土！毒害我华夏同胞！
你用这些带血的脏钱，赚得盆满钵满，然后跑到这里，假惺惺地开慈善晚宴？
你用我们同胞的骨髓，来换你这身狗皮马褂？
周！万！金！
林默一步一步走上舞台，用麦克风的底座，狠狠地戳着周万金的胸口，一字一句，如同重锤！
人赃并获！
你！还！有！什！么！话！说！
噗
周万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完了！
他最大的秘密，被这个疯子，当着全上海滩名流的面……彻底掀开了！
他那张慈善家的皮，被扒得一干二净！
不……不是我的！
这是栽赃！
是陷害！周万金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他一把推开林默，指着台下那些早已吓傻的保安：
保安！保安呢！！
这人是疯子！他栽赃我！！
给我拿下！把他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