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老槐树晃得越来越厉害,枝桠抽打在院墙和门窗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那股阴气浓得化不开,顺着门缝和窗缝钻进来,带着一股子腐尸的腥臭味,呛得人鼻腔发痒,忍不住想咳嗽。
刘禹瞬间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指尖触到剑身上刻着的符文,一丝温热顺着掌心蔓延开来,稍稍压下了心底的寒意。他回头扫了眼赵队,对方已经把枪握在手里,枪口稳稳对着门口,高个男人则缩在两人身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色白得像纸。
“把门顶住!”刘禹低喝一声,率先冲到门边,后背死死抵住门板。
门板外面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门,指甲刮过木头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肩膀在撞门,门板剧烈晃动了一下,落下一层厚厚的灰尘。
老妪却没动,她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铜铃铛,铃铛柄上缠着红绳,红绳已经褪色发黑。她眯着眼看向窗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狠厉:“是炼尸傀,茅千魂那帮狗东西,居然把活人炼成了这副模样!”
“炼尸傀?”赵队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在749局待了这么多年,也只在档案里见过这东西的记载,“不是说炼尸傀需要活人精血喂养,还要泡在养尸水里七七四十九天吗?茅千魂疯了?”
“为了镇阴玉,他什么事做不出来?”老妪冷笑一声,手腕一抖,铜铃铛发出“叮铃”一声脆响,那声音不高,却像是一把锥子,直直刺破了屋子里的阴气。
门外的撞门声和挠门声顿了顿,随即又变本加厉地响了起来,而且不止一处。刘禹听见窗户那边也传来了动静,转头一看,只见窗玻璃上贴了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里。
高个男人“妈呀”一声叫了出来,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刘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同时将一张黄符拍在窗户上。符纸碰到玻璃的瞬间,“滋”地冒起一股黑烟,那张惨白的脸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了回去,窗外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嘶吼。
“撑住!”刘禹咬着牙,后背抵着门板,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那东西的力气有多大,每撞一下,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老夫人,这炼尸傀怎么对付?桃木剑和黄符好像不太顶用!”
老妪没回话,她走到桌边,一把抓起那个装着日记的木盒,掀开盒盖,从里面摸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匕首。匕首只有巴掌长,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刃口闪着寒光。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符纸上飞快地画了一道符,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把这个贴在炼尸傀的额头上!”老妪将符纸和桃木匕首一起扔给刘禹,“这是破煞符,配合桃木匕首,能暂时破了它身上的煞气!”
刘禹伸手接住,符纸还带着老妪手指的温度和一丝血腥味。他刚要说话,门板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响,一道裂缝顺着门板中间蔓延开来,黑黢黢的阴气从裂缝里涌进来,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不行了!门要被撞开了!”高个男人声音都在发颤,他抓起墙角的一条长凳,哆哆嗦嗦地顶在门后。
赵队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保险栓:“我开枪吸引它的注意力,刘禹,你找机会近身!”
话音刚落,他对着门板的裂缝就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子弹穿透门板,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撞门的力道明显弱了几分。
就是现在!
刘禹抓起破煞符和桃木匕首,朝着门口冲了过去。赵队和高个男人死死顶住门板,给他让出一条缝。刘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闩,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门外站着一个“人”。
说是人,其实已经半人半尸了。它穿着一身破烂的灰色衣服,皮肤呈青黑色,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浑身湿漉漉的,不断往下滴着浑浊的水。它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五官扭曲在一起,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发黑的牙齿。
这就是炼尸傀?
刘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他强忍着不适,趁着炼尸傀被枪声震得发懵的空档,将手里的破煞符狠狠拍在了它的额头上。
符纸碰到炼尸傀额头的瞬间,像是泼了油的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青绿色的火焰窜起半尺高,炼尸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身上的阴气像是退潮一样散去不少。
“快!用匕首刺它的眉心!”老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刘禹咬咬牙,攥紧桃木匕首,朝着炼尸傀的眉心刺了过去。匕首刺进去的瞬间,像是刺中了一块烂肉,发出“噗嗤”一声闷响。炼尸傀浑身一颤,动作瞬间僵住,青黑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干尸。
屋子里的阴气瞬间淡了不少,窗户上的白霜也开始融化。
刘禹松了口气,刚要收回匕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院墙上又翻上来两个黑影。
“还有两个!”他低喝一声,转身就往屋里退。
赵队和高个男人赶紧把门关上,用长凳和桌子死死顶住。这一次,撞门声更响了,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老妪急得直跺脚,她看了眼手里的铜铃铛,又看了眼桌上的木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一把抓起木盒,走到刘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木盒是我祖父传下来的,里面不止有日记,还有一块保命的玉佩!你拿着它,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去黑风山找一个叫玄阳子的老道,他是清风道长的师弟,只有他能帮你们对付茅千魂!”
“那你呢?”刘禹愣住了。
“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了。”老妪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我守了这口井一辈子,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你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门板“轰隆”一声被撞开,两个炼尸傀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它们比刚才那个更凶,浑身冒着黑气,一进来就朝着几人扑了过来。
赵队开枪射击,子弹打在炼尸傀身上,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没用。高个男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后院跑:“我去看看狗洞!”
老妪将木盒塞进刘禹怀里,又把那个铜铃铛塞给他:“拿着!铃铛能驱邪,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快走!”
刘禹看着老妪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眼扑过来的炼尸傀,心里一阵发酸。他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您多保重!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他转身跟着高个男人往后院跑。
后院果然有个狗洞,洞口被杂草掩盖着。高个男人已经扒开了杂草,正蹲在地上往外钻。刘禹跟在他身后,刚要钻出去,就听见前院传来一声铃铛响,紧接着是老妪的一声惨叫。
他的心猛地一沉,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老妪手里的铜铃铛掉在了地上,一个炼尸傀正掐着她的脖子,青黑色的手指深深陷进了她的皮肉里。
刘禹眼睛红了,刚要冲回去,却被高个男人一把拉住:“别去!去了也是送死!老夫人让我们快走!”
刘禹攥紧了手里的木盒,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前院,转身钻进了狗洞。
外面的薄雾还没散,晨风吹过,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两人不敢停留,朝着镇子南边的黑风山方向狂奔而去。身后的老宅子里,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还有那棵老槐树,依旧在疯狂地摇晃着,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浩劫,奏响序曲。
跑出去老远,高个男人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扶着膝盖干呕了几声:“怎……怎么办?老夫人她……”
刘禹没说话,他打开怀里的木盒,里面除了那本日记,果然还有一块玉佩。玉佩是墨绿色的,上面刻着一只貔貅,触手温润,隐隐有一股暖流在掌心流淌。他握紧玉佩,抬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黑风山,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茅千魂,这笔账,迟早要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