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与敖战在阴暗的沼泽洞穴中屏息凝神,远处幽冥道修士的搜索声渐渐远去。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虽暂时摆脱了追击,但幽冥道在此地盘踞已久,绝不会轻易放弃对洪天混沌血脉的追捕。
“必须尽快离开黑水沼泽。”洪天低声道,手中观星镜泛起微光,镜面上浮现出周围的地形图。在代表他们所在位置的东南方向,有一处隐约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光点,与他在星辰殿遗迹中感知到的传送阵波动极为相似。
敖战凑近观察,青龙血脉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这波动……似乎是一处古传送阵?但极不稳定,恐怕已有残缺。”
“残缺也好,不稳定也罢,总比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强。”洪天收起观星镜,眼神坚定,“这是我们目前最快的脱身方法。”
二人一兽悄然穿行在沼泽中,洪天凭借观星镜的指引,避开幽冥道设置的警戒法阵。敖战则凭借青龙血脉对危险的直觉,数次提前发现埋伏的陷阱。紫焱安静地蹲在洪天肩头,额间紫焰微微跳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三日后,他们抵达一处被浓密鬼藤覆盖的山壁前。观星镜上的光点在此处最为明亮。
“就在里面。”洪天挥剑斩开鬼藤,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敖战率先进入,青龙之眼在黑暗中泛起微光,警惕地探查着前方。洪天紧随其后,手中凝聚出一团混沌之气化作的光球,照亮前路。紫焱的紫焰也明亮了几分,驱散了周围的阴冷。
通道向下倾斜,蜿蜒曲折。越往深处,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反而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和星辰运转的轨迹。
“这些壁画……风格与星辰殿有些相似,但更加古老。”洪天停下脚步,仔细观摩。壁画中,先民们跪拜在一座巨大的祭坛前,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块散发着星光的巨石。而在壁画角落,一些模糊的黑影悄然潜伏,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看来这处遗迹,与星辰殿一样,也曾是祭祀星辰的场所,而且同样遭到了那种‘暗寂’之力的侵蚀。”敖战沉声道,指向壁画上一处被刻意磨损的区域,那里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符文,与他们在星辰殿见过的暗寂符文如出一辙。
洪天点头,腕间金纹传来微弱的灼热感,与壁画上残留的星辰之力产生共鸣。他继续向前走去,心中对这座遗迹的来历有了更多猜测。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果然矗立着一座残缺的古传送阵。阵法由一种非金非玉的黑色石材构筑,上面刻满了繁复的星辰符文,但许多地方已经破损,符文黯淡无光。阵法中央,镶嵌灵石的凹槽也碎裂了大半。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传送阵旁边,一具依靠着洞壁的完整骨骸。骨骸晶莹如玉,历经漫长岁月依旧不腐,可见其生前修为之高深。骨骸身上穿着一件残破的星辰袍,与星辰殿修士的服饰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朴。他手指前方地面,那里用最后的力量刻划了几个模糊的字迹:
“后来者……阵损……勿用……西侧……洞府……传承……”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似乎力竭而亡。
“这是一位上古修士坐化之地。”敖战肃然起敬,“他似乎在警告我们,这座传送阵已经损坏,不可使用,指引我们去西侧寻找他的洞府。”
洪天顺着骨骸所指的方向望去,洞窟西侧石壁看似平整,但在观星镜的镜光下,显现出微弱的阵法波动。他走上前,小心探查,发现了一个极其高明的隐匿阵法。
“这位前辈坐化前仍不忘警示后人,其心可敬。我们按他所指,去看看。”洪天对敖战道。他运转混沌之气,模拟出隐匿阵法波动的频率,小心翼翼地将灵力注入几个关键节点。片刻后,石壁如同水波般荡漾,显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入口后,是一间整洁的石室。石室不大,陈设简单,仅有石床、石桌、石凳。石桌上放着一枚蒙尘的玉简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阵盘。石床之上,则端坐着另一具骨骸,这具骨骸姿态从容,似乎是在平静中坐化,身上穿着与外面那具相似的星辰袍。
洪天上前,恭敬地对这位坐化的前辈行了一礼,然后拿起了那枚玉简。神识探入,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玉简主人自号“星衍道人”,乃是上古“巡星盟”的一名执事。万年前,“暗寂”之力侵袭此界,巡星盟奉命镇守各方星域节点,他与此处传送阵的守护者“星枢子”奉命驻守此间星辰节点。在一次惨烈大战后,节点被毁,传送阵受损,星枢子为掩护他启动后备阵法撤离,独自断后,最终力竭而亡于阵旁。星衍道人虽身负重伤逃入洞府,但亦知命不久矣,故留下玉简,记录此事,并留下了自己的部分传承,以待有缘。
玉简中提及,外面那座传送阵乃是一座超远距离的“星域传送阵”,连接着其他星域的重要据点。但如今核心受损,若强行启动,不仅目的地未知,极有可能被卷入空间乱流,十死无生。他郑重警告,非阵道大宗师且无元婴以上修为,绝不可尝试修复,更不可使用!
玉简内还记载了两样重要物品。其一是星衍道人的主修功法《星衍阵道诀》,此法并非战斗功法,而是一门精深玄奥的阵法传承,包罗万象,从基础阵法原理到高深的星辰大阵布置皆有涉猎。其二,便是那青铜阵盘,名为“小周天星斗阵盘”,乃是星衍道人的本命法宝的仿制品,能依使用者修为高低,布下相应的星辰阵法,攻防一体,妙用无穷,更是修复、稳定阵法的极品辅助宝物。操控法诀也记录在玉简之中。
洪天退出神识,将玉简内容告知敖战。两人皆感唏嘘,对这两位为守护此界而战死的上古修士肃然起敬。
“这位星衍前辈的传承,尤其是这阵盘,对我们至关重要。”洪天目光落在那个青铜阵盘上。如今他们四处流亡,若有此阵盘相助,无论是隐匿行踪、布置洞府还是对敌困敌,都将方便许多。
他按照玉简中所载法诀,尝试炼化阵盘。由于他身具混沌血脉,与星辰之力本就亲和,加之星衍道人留下传承本就是为了等待有缘,炼化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半个时辰,青铜阵盘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洪天掌心,在其手腕内侧形成一个淡淡的星辰印记。
洪天心念一动,阵盘飞出,悬浮于身前,滴溜溜旋转。他尝试注入一丝混沌之气,阵盘顿时光华大放,无数星光符文流转,在石室内布下了一个简易的星辰聚灵阵,顿时周遭灵气纷纷涌来,浓度提升了数倍不止!
“好宝贝!”敖战赞叹道,“有此阵盘,洪兄如虎添翼。”
洪天欣喜地收起阵盘,再次对星衍道人的骨骸躬身一拜:“前辈传承之恩,晚辈洪天铭记于心。他日若能力所及,必不负前辈守护此界之志。”
二人将星衍道人与星枢子的骨骸妥善安葬在洞府之内,立碑纪念。随后,他们目光凝重地回到了那座残破的古传送阵前。
眼下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放弃使用传送阵,另寻方法离开黑水沼泽,但外界幽冥道定然布下天罗地网,风险极大。二是尝试修复这座古传送阵,虽然玉简内严厉警告,但洪天身负混沌之气,对能量掌控极为精妙,又新得了《星衍阵道诀》和“小周天星lein阵盘”,或许有一线希望。
“敖兄,你怎么看?”洪天沉吟片刻,看向敖战。
敖战咧嘴一笑,豪气干云:“我敖战既然选择追随洪兄,自然信洪兄的判断。是走是留,是闯是避,你拿主意便是!大不了便是与幽冥道那些鬼崽子拼个痛快!”
洪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目光变得更加坚定。他再次拿出观星镜,仔细照射整座传送阵,结合《星衍阵道诀》中的知识,分析着阵法的破损程度。
阵法核心处有几道深刻的裂痕,是致命的损伤。许多符文也已模糊不清。以他目前的阵法造诣和修为,完全修复绝无可能。但是……若只是勉强激发,借助小周天星斗阵盘的力量暂时稳定住核心裂痕,再将混沌之气作为驱动能量,以其包容万象的特性,或许……或许能勉强启动一次,但目的地确实无法保证,甚至可能发生空间偏移。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洪天最终做出了决定,“待我参悟一番《星衍阵道诀》,再借助阵盘,尝试稳定此阵。若事不可为,我们再另寻他法。”
接下来数日,洪天沉浸在《星衍阵道诀》的玄妙之中,结合星衍道人的心得感悟,对阵法的理解突飞猛进。敖战则在一旁护法,同时消化着之前战斗的收获,青龙血脉越发凝练。
七日后,洪天睁开双眼,眸中星光流转,显然收获巨大。他站起身,走到传送阵中心,将小周天星斗阵盘置于核心裂痕之上。阵盘光华大盛,垂下道道星辉,如同丝线般缠绕住破损的核心,暂时将其稳固。
“敖兄,紫焱,准备好了吗?”洪天沉声道,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道种急速旋转,精纯的混沌之气缓缓涌出,注入传送阵的各个节点。他必须极其小心地控制能量,既要激发阵法,又不能超过其残骸所能承受的极限。
敖战与紫焱迅速站到洪天身边。敖战周身青光隐现,已做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紫焱也发出低鸣,额间紫焰灼灼。
随着混沌之气的注入,残破的传送阵开始轻微震动,上面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发出微弱的光芒。空间开始扭曲,一个模糊的光门逐渐在阵法上方形成。
然而,就在光门即将稳定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传送阵核心处,那被阵盘强行稳固的裂痕,猛地爆发出强烈的黑气!一股阴冷、污秽、充满吞噬欲望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洞窟!
“不好!是暗寂之力!这阵法核心早已被暗寂之力侵蚀!”洪天脸色剧变。他没想到,不仅星辰殿,连这处更古老的遗迹也未能幸免!
黑气如同有生命般,化作数条触手,猛地缠向洪天三人,更是试图污染小周天星斗阵盘!光门剧烈晃动,变得极不稳定,空间乱流的气息从中泄露出来!
危急关头,洪天肩头的紫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额间紫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练的紫色火线射向那些黑气触手!至阳至刚的紫焰对暗寂之力似乎有极强的克制作用,触手一遇紫焰,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
“干得好,紫焱!”敖战大喝一声,青龙剑气横扫,斩断剩余的黑气。
洪天趁此机会,全力催动混沌之气,同时将小周天星斗阵盘的威力激发到极致,无数星辰符文如同锁链般束缚住整个传送阵,强行压制那股暗寂之力。光门在剧烈的震荡中,终于勉强稳定下来,但门内的景象却是一片混沌,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走!”洪天低吼一声,拉住敖战,一步踏入光门。紫焰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整个洞窟剧烈震动起来,传送阵核心轰然爆炸,彻底化为齑粉。那具名为星枢子的骨骸,也在这爆炸中,与他守护一生的阵法,一同归于尘埃。
只留下洞府内,星衍道人墓前那座无言的石碑,默默诉说着万年前的悲壮与坚守。
〇
空间穿梭的感觉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洪天只觉得天旋地转,强大的空间撕扯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他们彻底撕碎。小周天星斗阵盘布下的星光护罩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敖战现出部分青龙本体,以强悍的肉身硬抗空间波动。紫焱则不断喷吐紫焰,灼烧开偶尔渗入的混乱空间能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洪天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出现一点亮光。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们从空间通道中抛了出去。
扑通!扑通!
两人一兽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洪天强忍眩晕,立刻翻身而起,警惕地打量四周。敖战和紫焱也迅速做出防御姿态。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中,天空是正常的蔚蓝色,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天地灵气,比黑水沼泽不知强出多少倍。周围古木参天,鸟语花香,一派祥和景象。
“这里……是哪里?”敖战感受着周围精纯的灵气,惊讶道,“此地的灵气浓度,几乎不逊于一些大宗门的核心秘境了。”
洪天拿出观星镜,试图确定方位,却发现镜面上雾气朦胧,对此地的感应十分模糊,只能隐约判断他们似乎已经远离了黑水沼泽所在的州域,甚至可能已经不在天罗州范围内。这次超远距离的随机传送,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低头看向手腕,那小周天星斗阵盘所化的印记黯淡了不少,显然在之前的传送中消耗巨大,需要温养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
“不管这里是哪里,总算暂时摆脱了幽冥道的追击。”洪天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凝重。他看了看敖战和紫焱,这一人一兽在刚才的空间乱流中也受了些轻伤,需要调息。
“我们先找个地方疗伤,恢复实力,再探查周围情况。”
然而,洪天心中清楚,幽冥道既然已经盯上了他的混沌血脉,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星衍道人玉简中提及的“暗寂之劫”,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前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他望向山谷深处,目光坚定。不管前方有何艰难险阻,他都必须走下去,不断变强,直至揭开混沌体的奥秘,拥有守护一切的力量。
新的旅程,已然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展开。五将聚齐的征程,或许也将在此地,迎来新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