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午后,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小区罩得严严实实。
凌昆挎着工具箱,穿梭在楼宇之间 —— 迷彩服的袖口被他随意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健硕小臂,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轮廓随着步伐微微起伏。
“凌昆!等一下!”
清脆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喊自身后传来,凌昆回头,就见沈凤娇正站在单元楼门口朝他招手,脸上挂着略显窘迫的笑容,
“我家卫生间水管又漏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看看?”
作为退役刚满两个月的花国雇佣兵,凌昆的热心肠在小区里早已家喻户晓。
他爽快应下,跟着沈凤娇进了屋,工具箱 “咚” 地丢在一旁。
沈凤娇关好外门,立马投入凌昆的怀抱。
凌邪魅一笑,伸出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轻声说道,
“哪一间漏水?漏的什么水?”
沈凤娇露出妩媚的一笑,道,
“死鬼,你说哪儿漏水呢!明知故问。”说着把凌昆。
拉进主卧。
“跟我来。”
经过半个多小时努力检修。
水管确实漏水,漏的还挺大。
维修工作刚进行到关键节点,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钥匙转动声,金属摩擦的脆响瞬间切断了屋内的安静。
凌昆下意识停停止动作,身下的沈凤娇却像被沸水烫到一般,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从容瞬间被慌乱取代。
她一把推开凌昆,踉跄着跳下地毯,声音发颤地说,
“是我丈夫!他早上没说要提前回来!”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离异单身吗?”
凌昆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与沈凤娇的相识不过是偶然 —— 不久前丢垃圾时的一次礼貌招呼,后来小区偶遇时的几句闲聊,一来二去渐渐熟络,他印象里沈凤娇总是独来独往,却从没想过她的家庭情况。
沈凤娇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哭腔,
“先别问了!他性格特别冲动,你快找地方藏起来!”
凌昆眉骨狠狠一跳,走廊里传来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逼近卧室。
他迅速扫视房间:衣柜门留着缝,里面却堆满了杂物根本藏不下人;卫生间门虚掩着,门外就是客厅,一开门就会被发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窗边,伸手推了推空调外机的支架。
“只能躲这了。”
他低声说完,随手抓过地上散落的几件衣物,踉跄着攥住窗框翻了出去。
不足半米宽的金属平台刚够他勉强蹲稳。
房内很快传来男人暴怒的吼声,震得窗玻璃都嗡嗡发颤,
“娇娇!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你是不是在搞什么鬼?”
凌昆贴着冰冷的墙面屏住呼吸,听见沈凤娇慌忙迎上去的脚步声,她的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没有没有,我刚才在里屋睡午觉,没听见。”
“放妮马的屁!”
男人的声音愈发凶狠,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响,
“有谁穿情,趣,内-衣睡午觉的?还有这床单,乱成这样!”
凌昆低头往下瞥了一眼,32 层的高度让地面的行人缩成了蚂蚁大小,眩晕感瞬间涌上心头。
“还有这床单,中间都有湿痕!”
男人的脚步声逼近窗边,凌昆甚至能听见他抓起床单的窸窣声,以及随后短暂的沉默,那沉默里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就在这时,对面那栋楼层传来李阿姨标志性的大嗓门,
“凌昆这孩子真是热心,刚才还跟我说去帮沈凤娇修水管呢!”
凌昆的心脏猛地一缩,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要是被抓包,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小区里那些受过他帮忙的老人,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混乱间,“哗啦” 一声巨响,粉色的窗帘被男人粗暴地扯开。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男人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窗外的凌昆,怒火与猜忌像岩浆般在眼底翻涌。
“好啊!果然藏了人!”
他怒骂一声,转身冲向阳台,再出来时,手里攥着一根两米多长的不锈钢撑衣杆,杆头的金属挂钩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
凌昆下意识往后退,冰凉的支架边缘抵在小腿肚上,让他浑身一僵。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尖锐的撑衣杆就朝着他的肩膀狠狠戳来。
“别!他是来帮忙修水管的!”
沈凤娇突然冲过来,死死抱住男人的胳膊,急切地喊道,
“你看,卫生间还有他的工具!”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猛地推开沈凤娇。
“砰” 的一声闷响,沈凤娇的头重重撞在墙上,额头立刻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你还敢护着他?”
男人目露凶光,撑衣杆再次戳来,这次直对着凌昆的胸口。
出于雇佣兵的本能,凌昆猛地向后仰身躲避。
脚下的平台本就狭窄,这一躲,他的脚瞬间踩空。
失重感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耳边传来风的呼啸,还有沈凤娇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看见男人僵在原地,眼里的怒火变成了惊恐的空白;看见楼下的人群纷纷抬头,嘴巴张成 “o” 型,惊呼声像慢镜头一样传入耳朵。
混乱中,他突然想起刚才瞥见沈凤娇床头柜抽屉里,露着半张被撕碎又粘好的离婚协议书。
32 层的高度,风在耳边呼啸成尖锐的哨音,眼前的世界迅速模糊。
最后一刻,凌昆只剩一个念头:修个水管付出这样的代价,实在太不值了。
“哐当 ——”
当凌昆从混沌中挣扎着醒来时,唇上正覆着一片柔软的触感 —— 带着海水的清冽与体温的温热,像一双轻柔却有力的手,将他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你醒了?”
刺眼的日光穿透云层,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一道靓丽的身影渐渐清晰。
刺眼的日光穿透云层,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一道靓丽的身影渐渐清晰。
女子的长发被海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脖颈与肩头,白色连衣裙因吸饱水分而紧贴着身形,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又藏着一丝刚施救完的疲惫。
凌昆脑中仍是一片混沌,额角还残留着坠楼时的眩晕感,那失重的恐惧像藤蔓般缠在神经上,让他分不清眼前的画面是现实还是濒死的幻觉。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触到女子冰凉的手腕,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猛地一怔:难道是阎王爷怜悯他孤身上路,竟送来了这样一位救命恩人?
或许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恍惚,或许是唇间人工呼吸的触感还在蔓延,凌昆的动作带着不受控的本能 —— 他指尖颤抖着,顺着女子的手臂轻轻往上,想再确认这份 “活着” 的真实感。
可还没碰到对方的肩膀,就被猛地推开。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海边响起,凌昆左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这阵疼痛像惊雷般劈散了他的混沌,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颊泛着薄红,呼吸略有些急促,方才沾了水汽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底明晃晃地写着被冒犯的愠怒。
“你干什么!”
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显然没料到自己救起的人会做出这般举动。
“对、对不起!”
凌昆慌忙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愧疚瞬间淹没了他,
“我刚才…… 脑子不清醒,把你当成了……”
他话没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 原主也叫凌昆,是个高级工程师,流落这座岛屿已经一个多月,至今未能等到营救,生存希望愈发渺茫。
这座岛早已形成割据格局:老势力盘踞在中央山谷,掌控着唯一的淡水湖和核心资源,实行着 “土皇帝” 般的独裁统治。
沿海地区则崛起了三大新势力:前省长欧阳力凭借铁血手段站稳脚跟,袁市长的小队靠着严明纪律与精准谋略艰难求生,富商韩悦则用财力拉拢人心,组建了规模不小的团队。
三方势力既相互提防、避免被对方吞并,又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老势力的生存资源,冲突不断。
原主本以为背靠韩悦的势力能安稳度日,却因身份低微,成了团队里最底层的 “苦力”—— 每天被迫外出搜寻食物,找到的物资还得悉数交给女友沈漫歌一家。
记忆里有个片段格外清晰:上次他冒着被野狗袭击的风险,找到半袋饼干,自己刚想吃一口,就被沈漫歌的闺蜜张梅一把抢过,转手塞给了沈漫歌。
他试图争辩,却被张梅推搡着撞在礁石上,后腰的刺痛至今仿佛还留在身体里,而沈漫歌只是冷漠地看着,连一句劝阻都没有。
即便他掏心掏肺,不仅换不来半点认可,甚至在持续一年的恋爱里,连沈漫歌的手都没好好牵过一次。
直到这次冲突爆发,韩悦为了平息事端、保全自身,竟毫不犹豫地将原主推出来当 “替罪羊”。
心灰意冷的原主被人敲晕推下悬崖,坠入汹涌的大海,本应终结的生命,却被眼前这位女子意外救下。
而这位女子,名叫袁媛,曾是专业游泳队员,后来因身材发育过于出众,S 型曲线在水中产生的阻力过大,不得不遗憾退役。
凌昆在心中对原主默念:既然我借你的身体重活一世,你受的委屈、没报的仇、搞不定的麻烦,我都会一一替你解决。
前世身为雇佣兵的他,最擅长丛林作战与绝境生存,如今虽身处荒岛险境,但他有信心从容应对。
袁媛没再追究方才的冒犯,转身走到一旁,甩了甩长发上的水珠,将湿透的白色连衣裙脱下来铺在礁石上晾晒 —— 她身上仅穿着贴身的泳衣,显然在游泳队待久了,早已习惯这样的穿着。
晾好衣服后,她拿起一旁的外套擦拭着手臂上的水渍,余光瞥见仍在出神的凌昆,忍不住开口,
“发什么呆?”
凌昆回过神,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袁媛的身影,又迅速移开,尴尬地轻咳一声,
“没什么,只是刚醒,还有点不适应。”
他故作镇定地回应,指尖却悄悄攥紧 —— 原主记忆里韩悦的狠辣、沈漫歌的冷漠,让他清楚眼下最紧要的是在这座危险的岛屿上活下去,只有先保住性命,才有机会复仇,才有机会摆脱过去的困境。
袁媛轻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又藏着一丝善意的提醒,
“不适应也得尽快调整,这座岛可比你想的危险多了。
山谷的淡水湖被老势力守着,上次我去偷接水,差点被他们的人用弩射穿腿 —— 欧阳力的人,前几天还跟老势力打了一架,死了好几个。”
她顿了顿,补充道,
“听说韩悦最近在收幸存者,但他心黑得很,手下人做得不满意,直接就扔去喂海里的鲨鱼。”
凌昆心中一凛,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任人拿捏的原主了。
他看向袁媛,语气诚恳,
“真的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凌昆。”
“举手之劳而已。”
袁媛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我叫袁媛。既然现在都困在这,咱们也算是同伴了,不用这么客气。先解决眼前的温饱问题吧,我教你弄捕鱼的工具。”
说完,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贝壳和粗细适中的木棍,动作熟练地开始打磨、捆绑,手法利落得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些事。
凌昆正想上前帮忙,远处灌木丛突然传来 “沙沙” 的响动。
袁媛的动作瞬间停住,手里的贝壳 “啪” 地掉在地上,她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是什么动物,还是…… 其它的幸存者?”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从灌木丛后走出来 —— 沈漫歌裹着一件米色披肩,在闺蜜张梅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张梅手里攥着半个皱巴巴的野果,果皮上还沾着泥土,她喘着粗气,看到凌昆的瞬间,尖锐的声音立刻划破海边的宁静,
“凌昆!你坐在这干什么?弄这破棍子有什么用?找了你半天!韩灼那边在催我们交物资,再不找到吃的,我们都要被赶出团队!”
凌昆握着木棍的手微微一紧,原主被推搡撞在礁石上的痛感仿佛再次传来。
他抬眼看向沈漫歌,对方的脸色依旧冷漠,眼神扫过他时,没有半分关切,只有毫不掩饰的不耐 —— 就像记忆里无数次那样,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工具。
他们不知道,此刻站在面前的,早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凌昆了。
凌昆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手指轻轻摩挲着木棍粗糙的表面,心中已然盘算清楚:生存与复仇,就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而他并不知道,韩悦处理自己的事时,其子韩灼对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