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下意识往火堆中心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把温暖攥在手里,生怕被别人分走。
火堆的噼啪声似乎也变得微弱了些,洞内的气氛又变得压抑起来。
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年轻人用树枝扒开灰烬,树枝的一端已经被烧黑。
他扒着扒着,突然眼睛一亮,发现底下还埋着一堆未烧尽的木炭,那些木炭呈黑褐色,看起来还很干燥。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喊道,
“这里还有能用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脸上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他连忙招呼其他人过来帮忙,收集木炭,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用树枝把木炭扒到一起,小心翼翼地堆放在一边。
有个年轻人突然指着洞壁上的炭画痕迹惊呼,
“你们看,这是不是地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手指着洞壁的方向。
众人闻声围拢过去,原本有些松散的人群又聚集在一起。
只见岩壁上歪歪扭扭刻着几条交错的线条,像是道路,又像是河流,几个不规则的圆圈旁还画着类似树木和波浪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有人用烧焦的树枝画上去的,有些地方已经有些模糊。
岩壁上这些痕迹,却像磁石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
众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岩壁上,呼吸声在潮湿的空气中交织,显得格外清晰。
有人忍不住凑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岩壁。
“这圈是不是代表我们现在的位置?”
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指着其中一个圆圈说道,她的马尾辫有些松散,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指甲上还沾着逃难时蹭到的泥浆,黑乎乎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希望这就是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这样就能知道其他地方有什么了。
另一个人却摇头反驳,他是个戴帽子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更像岛屿轮廓,你看这形状,弯弯曲曲的,这些波浪线才是海,围着这个轮廓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大家理解他的想法。
“这应该是说的山川之间有条小河吧,”
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突然用袖口狠狠擦了把脸,袖口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显然对这个发现充满了激动,
“你看这两条线,像是山,中间这条弯弯曲曲的,应该是河,说明岛上有淡水!”
这个发现让众人都兴奋起来,在荒岛上,淡水可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
满脸胡茬的男人继续说道,
“不管这是不是地图,总得试试!我们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可万一这地图是假的呢?”
有人担忧地问道,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他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顾虑,
“万一这是别人故意画错的,或者只是随便画画的,我们跟着去找,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权衡着利弊,洞里只剩下火堆噼啪的声响和洞外依旧狂暴的雨声。
瘦高个男人突然打破沉默,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滚动了两下,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声音里裹着显而易见的颤意,
“我可不想因为别人拍脑袋的判断,平白无故去冒风险。谁知道那墙上的道道儿是不是糊弄人的?”
这话像枚投入沸水里的冰粒,让正围着岩壁指指点点的人群瞬间僵住。
有人举着树枝的手停在半空,有人前倾的身子猛地顿住,方才因发现那幅疑似 “地图” 的炭画而亮起的眼神,骤然蒙上一层灰翳,连洞壁上跳动的火光都仿佛黯淡了几分,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众人面面相觑,洞穴里只剩下柴火噼啪的爆裂声,和洞外狂风卷着暴雨的呼啸。
雨点砸在洞口的岩石上,溅起的水花偶尔溅到最外侧的人身上,引得一阵瑟缩。
角落里突然飘来一声压抑的啜泣,穿碎花裙的女孩抱着膝盖缩在岩壁下,潮湿的裙摆沾满泥点,她望着洞外白茫茫的雨幕,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我们…… 真的能活下去吗?”
这句话像块巨石砸进死水,激起满洞沉默的涟漪。
洞外的风雨愈发狂暴,洞口的光线被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有只无形的巨手正攥紧洞口,要将这方寸之地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揉碎。
每个人的肩膀都垮了几分,心口像坠着块湿漉漉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至少现在不用在雨里泡着。”
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镜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镜片后的眼睛努力保持镇定,语气却刻意放得平稳,
“先把火守牢了,等雨势缓了再说。”
他的目光扫过洞壁上歪歪扭扭的炭痕,那些交错的线条在火光里明明灭灭,有的像树木,有的像路径,不知藏着多少被遗忘的故事。
“欸?”
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突然低呼一声,从柴火堆深处摸出把裹着红锈的小刀。
他用拇指蹭了蹭刀柄,锈粉簌簌落在掌心,混着柴火的灰烬。
刀鞘末端挂着的半截麻绳还带着潮湿的霉味,边缘处有明显的撕扯痕迹。
男人掂量着小刀转了两圈,刀锋在火光下闪过一丝冷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慢悠悠道,
“看来先前住这儿的人,走得挺急。”
火苗突燃 “噼啪” 炸响,火星溅到旁边的干草上,被离得近的人慌忙用树枝拨开。
有人借着这阵光亮瞥见洞深处的阴影里,堆着三四个瘪塌的罐头盒。
铁皮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凹痕,边缘被磨得发亮,显然被反复撬开又合上,甚至能看到有人用铁钉在上面刻过模糊的划痕。
“这里以前住的,怕是和我们一样的幸存者。”
短发女人弯腰拾起个罐头盒,指尖触到冰冷的铁皮时微微一颤,她翻转盒子看了看,底部的生产批号早已被锈蚀得看不清,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暗自盘算着或许还能找到些有用的物件。
雨还在下,洞内的火光却像颗定海神针,让起初慌乱的心绪渐渐沉淀。
有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潮湿的衣物贴在皮肤上,像裹着层冰,尤其是湿透的袜子黏在脚上,又冷又痒。
几个男人率先解开外套纽扣,拧动衣角时,水珠顺着布纹淌下来,在火堆旁积起小小的水洼,很快又被高温烤得冒起白烟。
女人们背过身去,用树枝挑起裙摆凑近火焰,布料上的深色水痕在热气中慢慢洇开,腾起淡淡的白雾,混着柴火的烟气飘向洞顶。
“阿嚏!”
不知是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逗得众人发出一阵疲惫的轻笑。
这笑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混着柴火声飘向洞口,暂时驱散了弥漫的压抑。
那些跑路时执意拖着行李箱的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开箱换衣服,拉链拉动时发出 “滋滋” 的轻响,他们一边快速地更换衣物,一边用胳膊肘死死护着箱口,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生怕旁人窥见里面的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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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另一端,韩悦的草屋里,王梦欣在一阵酥麻的酸胀中睁开眼。
晨光透过草帘的缝隙漫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先撞进眼帘的是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胡茬冒出浅浅的青色,喉结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滚动,像只蛰伏的小兽。
她整个人被牢牢圈在韩悦怀里,像只被驯服的幼猫。
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有力的心跳声,连呼吸都裹着清冽的雪松味,混杂着阳光晒过的草木香。
昨下午和夜晚的碎片在脑海里次第浮现: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穿过她的发间,掌心捧着她的脸颊时,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震出的笑意,像石子投进春湖的闷响,还有他低沉的耳语在耳边盘旋,带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温度。
那些温热的触感让她本就泛红的脸颊瞬间烧得更旺,尤其是双颊残留的酸胀感,更是让心跳漏了半拍,连带着耳垂都变得滚烫。
他根本没回他自己的草屋 ,赖在这里不走—— 昨夜就这么在这张铺着干草的木床上梅开二度。
韩悦捕捉到怀中人的轻颤,睫毛颤了颤,像蝶翼扇动,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神起初带着几分迷蒙,低头看她的瞬间,嘴角已勾起抹痞气的笑,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像磨砂纸轻轻划过木柴,
“醒了?”
“嗯……”
王梦欣的声音细若蚊蚋,尾音还缠着初醒的慵懒,像只刚睡醒的猫咪在哼唧。
她下意识地想挣开,腰上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将她嵌进怀里,仿佛要揉成一体,让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力量。
“小欣啊,”
韩悦的指尖捏了捏她柔软的山峰。
指腹摩挲着细腻的皮肤,眼底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
“昨晚辛苦你了。”
王梦欣又羞又气,闷哼着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拳头落在结实的肌肉上,软绵绵的,倒像小猫在撒娇,根本没什么力道。
“你还说!”
她的脸颊埋进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羞恼。
韩悦捉住她作乱的手腕,将其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头在她耳廓轻语,温热的气息卷着雪松味漫过来,带着让人心头发痒的热度,
“我看你不是也很享受吗?有空、有机会,咱们就得多多复习复习。”
热气拂得耳廓泛起细密的痒意,像有小虫子在爬,王梦欣的心跳骤然失序,像擂鼓般 “咚咚” 作响。她仰头望进他含笑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无赖与深情搅得她心湖翻涌,照顾父子二人的感觉,最后让她分不清是羞是恼。
眼尾泛起水光,带着几分水汽,她竟主动凑上前,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轻吻,带着柔软的触感。
“好啊。”
她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娇媚,唇边却漾着狡黠的笑意,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
韩灼要是瞧见这场景,怕是脑瓜子都要嗡嗡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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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海岛另一边的山洞里,凌昆被小野鸡 “啾啾” 的叫声拽出梦乡时,还迷迷糊糊以为身在幻境。那叫声清脆又急促,像在耳边打转,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眼角还带着些分泌物,恍惚间望见洞外骄阳似火,金色的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洒进来。
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与昨日狂风暴雨的景象判若两界。
雨水冲刷过的空气里,飘着泥土混着草木的清润气息,深吸一口都觉得肺腑被涤荡干净,带着淡淡的甜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 “咔咔” 的轻响,像老旧的木门在转动,想起昨晚那顿烤得流油的野兔肉,香气仿佛还在鼻尖萦绕,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眼底也染上几分笑意。
转头看向洞内,周远和羽微还蜷缩在草堆里酣睡,身上盖着捡来的衣服,呼吸均匀,其他人已忙着收拾昨晚的餐余,将吃剩的骨头堆到一起,准备扔到洞外去。
诸葛云蹲在角落,正摆弄一套自制的蒸馏装置,玻璃管和竹筒连接在一起,打算用海水炼盐。
凌昆走过去蹲下,目光落在那套奇特的装置上 —— 竹筒、不锈钢碗和用软管做的冷凝管拼凑在一起,接口处用黏土密封着,在阳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管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往下淌。
他伸手摸了摸竹筒外壁的水珠,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眉头微蹙,
“师傅,这真能把海水变成盐?我以前听人说海水里的盐可不好弄。”
诸葛云头也不抬地调整着冷凝管,浑浊的海水正顺着竹筒内壁缓缓流入陶碗,在碗底聚成小小的水洼,“当年在南海打渔,遇到风浪断了盐,老渔民就用这法子应急。
底下烧着火,水汽往上走,遇着冷凝管就化成水,滴到碗里,等水汽蒸干了,剩下的白花花的就是盐。” 他用树枝拨了拨装置下的炭火,让火势更旺些。
话音刚落,洞内突然炸响羽微的惊呼,那声音尖锐又急促,惊得洞口啄食的几只小鸟扑棱棱飞散,翅膀扇动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