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罗伟等五人遵照凌昆的吩咐,用他提供的药水擦洗患处 —— 药水触碰到伤口时带着一丝清凉,竟瞬间压下了钻心的痛感。
不过三天,那些曾让他们痛得彻夜难眠的伤口便结痂脱落,连断骨处都已能灵活屈伸,按压时毫无滞涩。
“伤筋动骨一百天” 的老话在此刻彻底失效,菲利普反复屈伸着曾骨折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新皮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嘴里喃喃吐出几个生硬的中文词:“神…… 神奇。”
痊愈后的五人精神抖擞,先前被凌昆制服的怨怼早已被求生的本能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份 “神奇药水” 的敬畏,以及对凌昆的由衷感激。
为了尽快融入营地,他们整日缠着李娜和罗伟学中文,反复默念到嘴唇发干;罗伟则主动揽下最费力的捶麻活,手掌被麻皮磨出红痕也浑然不觉。
几人剥出的苎麻皮经晾晒捶打后变得柔韧如丝,再搓成细密紧实的麻绳,最终织成了三张网眼均匀、结扣牢固的渔网;
另一边,周铁柱(老周)带领队员们搭建的三间木屋也已竣工。
原木梁柱打得笔直,深深扎根在石基里,用力摇晃都纹丝不动;屋顶装的木板,木板上铺着压实的干草,层层叠叠排列得整齐有序,连边角都用藤蔓捆扎牢固,看不出一丝松散,有利于防水。
墙面的木板拼接得严丝合缝,还特意打磨过边缘,避免刮伤。
老周叉着腰站在木屋前,伸手拍了拍粗壮的梁柱,掌心传来坚实的触感,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露出几分欣慰的笑。
砖窑烧制青砖的这几天,营地上空始终飘着一缕厚重的黑烟。
那烟雾不像草木燃烧时那般轻飘易散,而是带着煤炭特有的沉郁气息,在荒岛澄澈的蓝天下格外醒目,像一根黑色的引线,执拗地牵引着远方的目光。
密林深处,墨九一行人正循着烟味跋涉。
他们的裤脚沾满深褐色的泥点,鞋面被树枝划得满是破洞,露出磨得发白的鞋底,脚趾甚至能感受到地面的粗糙;每个人的肩上都搭着件汗湿的破旧衣物,布料紧紧贴在背上,散发着汉騒味,脸上蒙着一层灰,满是掩不住的疲惫。
墨九抬手挡在眉骨上,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笃定 —— 鼻翼用力翕动了两下,捕捉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煤炭焦味,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是煤炭燃烧的味道。能用上煤炭,要么是熟悉荒岛的原住民,要么…… 这营地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了。”
“墨哥,咱们真要去?”
身旁的李光明攥紧了手中空荡荡的塑料水瓶,瓶身被捏得变了形,语气里满是犹豫,
“万一对方不欢迎,把咱们赶出来,这荒山野岭的,咱们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墨九抬手打断他,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眼神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咱们这半个月受了多少罪?你忘了山洞里那群人,好吃懒做抢物资,跟着他们迟早饿死。这营地能烧煤炭、冒炊烟,就说明有粮食、有秩序,就算是乞讨,也比在山洞里等死强。”
一行人循着烟雾的方向走了大半日,腿脚早已酸痛难忍,肚子饿得咕咕叫,数分钟后终于抵达营地外围。
刚要踏入藤蔓缠绕的栅栏范围,一道冷喝突然划破林间的寂静,
“站住!不许动!”
说话的是负责外围警戒的许大茂。
他肩背挺得笔直,像一杆绷紧的标枪,手中的标枪前端绑着磨得雪亮的石刃,刃口反射着夕阳的微光,稳稳对准来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墨九一行五人,瞳孔微微收缩,握着标枪的手青筋凸起,全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他不能辜负凌昆的信任 —— 是这个营地给了他安稳的食宿,让他不用再像丧家之犬般漂泊,这份安稳,他必须守住。
听到动静,附近四个警戒的兄弟立刻从树后围了过来,标枪、木棍齐齐对准不速之客,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沉,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连林间的虫鸣都仿佛停了下来。
墨九连忙停下脚步,双手微微抬起,掌心朝前示意无害,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容,语气放得柔和,
“兄弟莫慌,我们绝无恶意!老远就看到这边有烟雾,想着或许能跟贵营地谈谈合作,互通有无。”
“合作?”
许大茂的眉头皱得更紧,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疙瘩,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 这五人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看着就像走投无路的流浪者,哪有合作的资本?
突然,他瞥见人群后方,一个女人故意放慢脚步,悄悄绕了出来。
那女人身着一套深蓝色制服,看样子像空姐;身高大约一米六几,五官精致,只是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此刻,她正凝视着许大茂的侧脸,喉结微微一动,手指攥着制服下摆拧出褶皱,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轻手轻脚地往前挪了两步。
许大茂立刻察觉到动静,猛地转头,标枪尖直指对方的胸口,语气愈发警惕,
“你想干什么?”
女人慌忙停下脚步,双手举到胸前,掌心朝上,脸上挤出一抹略显生硬的笑,眼角努力弯起,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亲和些,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位大哥,您…… 您是不是许大茂?”
许大茂盯着她看了半晌,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是哪位?”
他实在没半点印象 —— 眼前这女人身材苗条,脊背挺得笔直,可他记忆里能对上号的旧人里,压根没有这号人物。
女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热络了些,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放得更低更柔和。
“您忘了?滨江小区,您住 8 楼,我住 6 楼,咱们以前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啊!”
她刻意顿了顿,见许大茂还是一脸茫然,又急忙补充,
“当年我妈托张阿姨给咱们牵过线,在小区门口的咖啡馆见了一面。您当时还点了一杯美式,说不加糖不加奶。”
这话一出,许大茂瞳孔微微收缩,脑中猛地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 当年那个微胖、扎着马尾、说话直愣愣的姑娘?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苗条的身段、挺括的肩背,和记忆里的轮廓实在对不上,语气依旧带着不确定,
“你是…… 元芳?”
“对对对,就是我!”
元芳立刻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些,眉宇间的风霜都淡了几分,她抬手拂了拂制服上的草屑,语气刻意放得熟稔,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化这么大!以前总爱穿西装打领带,袖口都熨得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现在倒像个练家子,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看着结实多了。”
她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当年的细节没忘 —— 其实当年她压根没看上许大茂那股张扬劲儿,可如今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放下所有身段套近乎。
许大茂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这不是荒岛嘛,不练练怎么活。你…… 你变化才大呢,我都没认出来,以前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身材。”
“嗨,为了做空姐,天天要穿制服,特意减下来的。”
元芳咬了咬下唇,压下当年的嫌弃,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说起来,我们这半个月一直在岛上漂泊,吃了上顿没下顿,实在走投无路了。没想到能遇上老邻居,真是太幸运了。难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喝口水吗?”
许大茂可没被这 “老邻居” 的情谊冲昏头脑,神色重新严肃起来,摇了摇头,语气认真,
“我可做不了主,得进去跟凌队长通报一声。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千万别乱动 —— 这周围埋了陷阱,踩上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他转身匆匆向营地内跑去,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
墨九等人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不小心触发了陷阱。
另外四个小弟继续盯着他们。
元芳悄悄拉了拉墨九的衣袖,指尖带着细密的冷汗,压低声音,
“看这营地的警戒,管理挺严的,而且有木屋、有田地,不像那些散兵游勇的聚集地,应该是个靠谱的地方。”
墨九微微点头,目光越过藤蔓栅栏,在营地内快速扫过 —— 远处晾晒的麻线、搭建整齐的木屋、砖窑方向飘来的烟,还有田地里绿油油的作物,每一处都透着生机。
他攥了攥手中空荡荡的塑料水瓶,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 这是他们漂泊多日来,看到的最有希望的地方。
此时,凌昆正在新建的主木屋里,与周远、诸葛云、沈括等人商议后续的养殖与种植计划。
桌上摊着一张用木炭画的简易营地分布图,芋头地、鸡舍、猪圈、砖窑的位置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指尖按在 “芋头地” 的位置,低声说着扩大种植面积的规划,声音沉稳有力,刚说到 “再开两亩地”,就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队长,外面来了五个人,说想跟咱们合作。”
许大茂跑进来,喘着气,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汗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其中一个女的我认识,是以前小区的邻居,叫元芳,另外几个男的看着是跟她一起的,没见过。”
凌昆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眼神沉了沉。
荒岛之上,外来者从来都既是机遇也是风险 —— 或许能带来有用的资源,也可能暗藏杀机。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粗布短衫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步伐沉稳地走出木屋。
目光先扫过营地内:训练的汉子挥舞着木棍对打,木棍相撞发出 “砰砰” 的闷响;沈括正蹲在田埂上,给芋头苗松土;两个妇女在晾晒渔网,动作麻利。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栅栏外的不速之客身上,眼神平静无波,心中已有了计较,
“把他们带过来吧。”
许大茂领着墨九一行人穿过藤蔓栅栏,刚踏入营地,几人便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眼中的谨慎瞬间被铺天盖地的震惊取代。
元芳下意识抬手捂住嘴,指尖微微颤抖,瞳孔放大到极致。
她的目光扫过排列整齐的三间木屋 —— 原木梁柱粗壮结实,屋顶的干草压实得不见一丝缝隙,墙面的木板平整光滑,甚至能看到木纹的肌理。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木屋的木壁,坚实的触感传来,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呢喃,
“居然还盖起了房子…… 比我们住的山洞强一百倍。”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微微发红。
墨九的视线则被不远处的砖窑牢牢锁住。
那土黄色的窑身敦实厚重,窑口还残留着黑色的炭迹,旁边堆着不少捶打好的黏土,几个队员正光着脚踩泥,“咕叽咕叽” 的闷响在空气中回荡,黏土被踩得细腻均匀。
他眯起眼,看到空地上晾晒着一排排砖坯,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一张渔网挂在木架上,麻绳编织得细密规整,结扣紧实,一看就是能用很久的成品。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想起自己一行人用树皮编的简易网,网眼大小不一,连小鱼都拦不住,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 这营地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要强。
“墨哥,你看那边……”
李光明拽了拽墨九的衣袖,声音带着颤音,指尖都在发抖。
顺着他指的方向,墨九看到十几名汉子正在空地上训练:有的挥舞着木棍对打,脸上满是悍不畏死的狠劲;有的在练习投掷标枪,标枪呼啸着插进远处的树干,深入寸许,力道十足。
另一边,沈括正蹲在田地里,手里拿着木锄给芋头苗松土,地里的芋头苗绿油油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长势喜人;旁边放着好几把磨得发亮的锄头、铁铲,一看就是常用的农具。
“居然有田地,还有这么多像样的工具……”
墨九身旁的周启喃喃自语,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农具,眼神里满是渴望,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又连忙停下,生怕自己的举动惹对方不快。
他们漂泊半月,手里只有几根捡来的木棍,连把能挖地的工具都没有,更别说武器了。
凌昆已在主木屋前等候,周远、诸葛云站在他身旁,目光平静地打量着来人,神色间带着几分审视。
看到凌昆的瞬间,墨九心中咯噔一下。
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身着一件干净的粗布短衫,身姿挺拔如松,肩背宽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深邃如潭,明明没刻意释放气势,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动作带着几分拘谨,语气诚恳,
“在下墨九,多谢贵营地肯让我们进来。”
凌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目光淡淡扫过墨九一行五人 —— 衣衫褴褛,裤脚磨破,脸上带着风尘与饥饿的痕迹,显然是漂泊数日、物资匮乏。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屋里的桌面,节奏平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许大茂说你们想谈合作?”
墨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肩膀绷得笔直,语气带着几分谨慎,
“是。我们漂泊多日,手里虽没多少物资,但或许能给贵营地提供有用的信息。”
“哦?” 凌昆挑眉,眼角的余光瞥见元芳几人紧抿的嘴唇,显然是有些紧张,
“你们只有五人,既没武器,也没粮食,连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凭什么跟我们合作?”
这话直接戳中了几人的痛处。
李光明的脸瞬间涨红,像煮熟的虾子,张嘴想反驳,却被墨九抬手按住。
墨九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目光直视着凌昆,生怕自己的话被怀疑,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凌队长说得对,我们现在确实一无所有,但我们发现了一个地方 —— 一片长着土豆的山谷,面积不小,土豆长得又大又饱满。”
“土豆?”
凌昆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半寸,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连目光都亮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什么地方?具体位置在哪?”
营地目前虽有芋头,但数量有限,根本不够几十号人长期果腹。
队员们大多靠捕鱼和采野果充饥,若是遇上阴雨天,海面风浪大,捕鱼困难,野果也难寻觅,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土豆耐储存、产量高,若是能找到这片山谷,无疑能解决营地最大的温饱难题,甚至能为后续的发展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