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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看守所单人囚室内,钱金山蜷缩在硬板床上,身上穿着统一的橙色马甲,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杂乱如草,眼窝深陷,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铁窗外是高墙电网切割出的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与他曾经俯瞰城市夜景的顶层办公室判若云泥。
虽然身陷囹圄,与外界的联系被严格限制,但他毕竟经营多年,总还有些不起眼的渠道,能传递进来一些最关键的信息。这些信息如同钝刀,一下下切割着他仅存的心力。
最初是儿子钱多多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治疗的消息,让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紧接着,是他那些隐秘情妇和私生子被逐一“请”去配合调查,他多年苦心经营的退路被连根刨起。再然后,是他藏在海外、自以为万无一的几个秘密账户被莫名冻结,里面的资金不翼而飞……
每一次消息传来,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眼花,心中的怨恨与恐惧交织攀升。他恨姜芷晴的狠毒,更恐惧于对方那无孔不入、仿佛能洞悉他一切秘密的恐怖能力。
然而,今天通过极其隐晦方式传进来的这条消息,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甚至暂时压过了怨恨。
消息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金鼎股份连续三日跌停,市值蒸发超十亿,已触发退市预警。市场传闻,有神秘资金精准做空,获利丰厚。
金鼎股份!这是他钱家旗下唯一还勉强维持着上市壳的公司,也是他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渺茫希望的寄托——万一……万一有机会东山再起呢?这个壳虽然烂,但总归是个希望。
可现在,连这最后一点希望的火星,也被彻底踩灭了!
“连续跌停……精准做空……”钱金山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单薄的被子,指节发白。他不是金融小白,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这绝不是市场自然的波动,而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猎杀!是在他钱家倒下的尸体上,再狠狠地剜下一块肉,连一点残渣都不留!
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狠劲?
几乎不用思考,一个名字就浮现在他脑海中——姜芷晴!
除了她,还有谁会对他钱家恨之入骨,又有谁拥有如此恐怖的资本实力,能如此精准、迅速地发动这样一场金融绞杀?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金鼎股份内部那些即将爆雷的致命信息?供应商诉讼和税务稽查,都是极其隐秘的事情,连他都是在事发前一刻才得到模糊的风声!那个女人的手,难道已经伸得这么长了吗?连这些都能提前掌握?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攫住了钱金山。他原本以为,姜芷晴只是一个运气好到逆天、手段狠辣的暴发户。可现在,接连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能调动神秘力量将他送进监狱;
能让他儿子“被精神病”;
能把他海外资产清理得干干净净;
现在,还能在资本市场上,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肢解他最后的产业……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富豪能做到的!这需要何等庞大而隐秘的关系网?需要何等恐怖的信息获取能力?需要何等雄厚的、几乎无视规则的资本力量?
他钱金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欲。他不甘心!他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他必须知道,这个姜芷晴,到底是什么来头!
“来人!我要见我的律师!”他扑到铁门前,用力拍打着,嘶哑地喊道。
经过一番繁琐的程序,钱金山终于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里,见到了他重金聘请的、同样愁眉苦脸的辩护律师。
“老周!”钱金山隔着玻璃,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狰狞,“别管我的案子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动用你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所有渠道!去查!给我往死里查那个姜芷晴!我要知道她所有的底细!她父母是干什么的?她那些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背后到底站着谁?!哪怕只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我给你一千万!不,两千万!”
律师老周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前雇主,苦笑一声:“钱总,不是我不尽力。您说的这个姜芷晴,还有她的晴空资本,现在……没人敢深查。”
“没人敢查?为什么?!”钱金山低吼。
“水太深了。”老周左右看了看,凑近话筒,声音压得极低,“我托了几个在金融系统和安全系统的老关系,稍微一打听,就被人警告了,让他们别多事。那边口风紧得很,只知道她的资金入境渠道完全合法,来源……查不到,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且,上面似乎有人打过招呼,关于她的一切,都要谨慎处理。”
“上面?哪个上面?!”钱金山追问。
老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具体不清楚,但能量很大。钱总,听我一句劝,认栽吧。这个女人,我们惹不起,也查不起。再查下去,恐怕连我都要搭进去……”
律师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钱金山。
连专门处理各种阴暗面的资深律师都感到恐惧,连体制内的关系都被警告……这个姜芷晴的背景,已经深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原来,他所谓的报复、威胁,在对方眼中,真的就只是蝼蚁的狂吠。对方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只是稍微展露一下冰山一角的实力,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连探究其根底的资格都没有。
震惊、恐惧、绝望、以及一种彻底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完了。
钱家,也完了。
连一丝涟漪,都不会再留下。
他看着律师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那方狭小的天空,突然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凄厉而绝望的惨笑。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纵容儿子去招惹了那个,他连仰望都看不清面容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