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宴仿佛被施了魔法,时间过得既慢又快。
安以诺觉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坐在二哥安景和身边,感觉自己像个被严密看管的犯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许砚辞的目光几次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里的温度,让她既想回应,又不敢造次。
而许砚辞,也一反常态地没有上前。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安景和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只是偶尔在与人寒暄的间隙,用眼神向她传递着无奈和一丝讨好的笑意。
安景和则像个最合格的监工,他时而与商业伙伴举杯交谈,时而状似无意地和安以诺聊上几句家常,但他的位置,他的气场,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安以诺和许砚辞彻底隔开。
安以诺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个隔着几张桌子的男人身上。她能感觉到他的焦灼,他的欲言又止,就像她自己一样。
她甚至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昨晚那通电话,还没挂断就忙音,很凶。”
“你来上海,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不是……也有一点想我?”
可这些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的二哥,就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眼神看似在关注全场,余光却像雷达一样,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咫尺天涯,莫过于此。
晚宴终于结束,安以诺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却像被猫抓了一样,痒得难受。
第二天,上海时装周的重头戏——各大品牌的时装发布秀正式拉开帷幕。
安以诺作为“星辰”的设计师,有自己的固定座位。她早早来到秀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旁边那个位置的名牌,让她瞬间瞳孔地震。
【许砚辞】。
她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安景和。二哥正与主办方的人谈笑风生,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比纯良、人畜无害的微笑,还贴心地朝她这个方向比了个“请”的手势,仿佛在说:“好好看秀,别乱跑。”
安以诺瞬间明白了。
这是二哥的“阳谋”。
他知道她躲不过,也知道许砚辞一定会来,索性就给他们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或者说,是一个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得不“光明正大”交流的机会。
这比昨晚的监视更高明。昨晚他们想说话不能说,是遗憾。今天,他们坐在一起,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暴露在全场的目光下,反而更不敢造次。
安以诺在心里把二哥的“阴谋诡计”来回吐槽了八百遍,却也只能认命地坐下。
很快,许砚辞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看起来清爽又帅气。他在她身边坐下,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瞬间将她包围。
“早。”他压低声音,侧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安以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许砚辞,我警告你,”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前方,仿佛在跟空气说话,“你要是再敢在公开场合提我一个字,我就……”
她一时想不出更恶毒的威胁,便恶狠狠地补充道:
“我就把你上次喝醉了抱着马桶唱歌的视频,发到你的粉丝后援会去!”
许砚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在巴黎她工作室的那晚,他确实因为她送了他一条围巾而心情极好,多喝了几杯,然后……确实做出了那种有损“影帝”形象的事情。
他转过头,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那认真的模样,让他心里的那点紧张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溢出来的、甜蜜的无奈。
他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好,我不说。”
“但是,安以诺,”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诱哄,一丝笑意,“我可以在私下说吗?”
“比如……现在?”
他的话音刚落,秀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第一场秀的音乐轰然响起。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闪烁的闪光灯下,安以诺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