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诺的身体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桎梏,在陈医生宣布“完全康复,可以正常生活”后,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鲜活的光彩。
这种光彩不仅体现在红润的脸色和明亮的眼睛上,更体现在她的生活状态里。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头扎进工作室就不管不顾。现在,她学会了“偷懒”,学会了“摸鱼”,学会了……像小哥安景轩一样,一边玩一边工作。
比如,她会一边看时尚秀场的直播,一边画设计草图;一边和许砚辞在迪士尼排队等过山车,一边用手机回复艾米丽的邮件;一边在咖啡馆吃下午茶,一边翻看面料商的样品册。
许砚辞看着她这种转变,又欣慰又有点哭笑不得。欣慰的是,她终于懂得爱惜自己;哭笑不得的是,她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工作狂变成了……嗯,享受生活的艺术家?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玩?”许砚辞看着她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像个孩子,忍不住问。
安以诺从木马上下来,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以前没时间玩啊。现在知道了,工作是为了生活,生活不是为了工作。这是小哥教我的。”
许砚辞失笑。这确实是安景轩的作风。
两人的约会变得频繁而多样。迪士尼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海洋公园、山顶缆车、南丫岛徒步,甚至还有一次深夜的维港游船。安以诺像要把前几年错过的玩乐都补回来,许砚辞就陪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工作也没落下。许砚辞的纪录片进入最后的配音和剪辑阶段,他每天会在工作室待四到六小时,然后准时回家陪安以诺。安以诺的秋季系列在巴黎发布后反响热烈,新订单雪片般飞来,但她只接自己感兴趣的项目,每天工作不超过五小时。
“这才叫生活。”安以诺有一次靠在许砚辞肩上,看着窗外的夕阳,轻声说。
许砚辞搂紧她:“嗯,这才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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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美好的日子被一通电话打破。
电话是安景和打来的,语气是难得的激动:“爸妈回来了!明天下午到香港!”
安家父母结束了为期两年的环球旅行,终于要回家了。
安家老宅立刻进入“战备状态”。陈伯指挥佣人们里里外外大扫除,莲姐反复确认着欢迎晚宴的菜单,连花园里的花草都被祥叔修剪得一丝不苟。
安以诺兴奋得像个小女孩,拉着许砚辞在商场逛了一下午,给爸妈挑礼物。给爸爸选了块古董怀表,给妈妈选了条丝巾,都是精心挑选的。
“你紧张吗?”她看着许砚辞试领带的样子,笑着问。
许砚辞诚实点头:“紧张。比第一次见导演还紧张。”
“怕什么?我爸妈人很好的。”安以诺帮他整理领口,“而且他们早就知道你了,二哥说他们一直很认可你。”
话虽如此,许砚辞还是紧张。见家长这件事,无论在哪个年龄段、哪个身份背景下,都是令人忐忑的。
第二天下午,安家父母准时抵达。安父穿着休闲的亚麻西装,气质儒雅;安母则是一身得体的连衣裙,虽然年过六十,但风韵犹存,尤其那双和安以诺极为相似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
“爸!妈!”安以诺第一个冲上去,给了他们大大的拥抱。
安母抱着女儿,眼眶微红:“小七,让妈妈看看……气色真好,比以前好多了。”
安父则拍了拍女儿的背,然后看向走过来的安景和与安景轩:“辛苦你们照顾妹妹了。”
“应该的。”安景和笑着接过行李。
许砚辞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等着安以诺介绍。安母的目光很快落在他身上,微笑着对女儿说:“这位就是砚辞吧?”
安以诺拉着许砚辞走过来:“对,爸妈,这是许砚辞。砚辞,这是我爸妈。”
“伯父伯母好。”许砚辞礼貌地鞠躬,手心有点出汗。
安父打量了他几眼,点点头:“听景和说起过你。不错,一表人才。”
安母则更热情些,握住他的手:“谢谢你在巴黎陪着我们小七。那孩子一个人在国外,我们总是不放心。”
“应该的。”许砚辞说,“以诺很独立,其实是她照顾我比较多。”
这话说得得体,安母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欢迎晚宴温馨而热闹。餐桌上摆满了安以诺爱吃的菜,还有安父安母旅行途中收集的各种趣闻。安景和与安景轩轮流汇报着这两年来家里的情况——公司的运营,安以诺的身体,还有……许砚辞的存在。
但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忘了把安以诺已经知道“安排许砚辞”这件事告诉父母。
安父安母听得连连点头,对许砚辞显然十分满意。安母甚至说:“砚辞啊,以后常来家里。我们小七被宠坏了,脾气大,你多担待。”
许砚辞连忙说:“以诺很好,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话引得安景轩差点笑出声——没脾气?那前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惩罚”他们的是谁?
安以诺瞪了小哥一眼,然后甜蜜地靠在许砚辞肩上:“妈,砚辞对我可好了。”
安母看着女儿幸福的样子,和丈夫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
晚餐进行到后半段,安父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餐桌上的气氛顿时严肃了些。
“小七,砚辞,”安父开口,“这次我们回来,除了看看你们,还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许砚辞的心提了起来。安以诺也坐直了身体。
“你们在一起也两年多了,感情稳定,彼此了解。”安父继续说,“我们做父母的,希望看到子女幸福。所以,我们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
餐桌上一片安静。
安景和和安景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终于来了”的表情。他们早就料到父母会提这件事。
许砚辞的脑子有点空白。他当然想过结婚,无数次想过。但被安父这样直接地问出来,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安以诺,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暗示。
安以诺的表情却很奇怪——不是惊讶,不是害羞,而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
她慢慢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头,对父母露出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结婚啊……我都行。”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许砚辞,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听二哥和小哥的安排。是吧,砚辞?”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餐桌上炸开了。
许砚辞愣住了。
安景和和安景轩的脸色瞬间变了。
安父安母则是一头雾水:“听景和景轩的安排?什么意思?”
安以诺笑得更甜了,她靠在椅背上,像个胜利的女王:“爸妈,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和砚辞能在一起,全靠二哥和小哥的‘精心安排’。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每一次‘巧合’,都是他们计划好的。连砚辞转型做艺术顾问,都是他们引导的。”
她每说一句,安景和和安景轩的脸色就白一分。
“所以啊,”安以诺总结,“既然我的感情生活都是他们安排的,那结婚这种大事,当然也要听他们的安排啦。二哥,小哥,你们说是不是?”
她看向两个哥哥,眼睛弯成月牙,但眼神里的威胁意味明显——这就是我保留的第三个条件。
安景轩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上。安景和则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糟了。
他们忘了告诉爸妈这件事。
而现在,小七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把这件事摊在了父母面前,还顺便把他们俩架在了火上烤。
安父安母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兴味盎然?
“哦?”安母挑眉,看向两个儿子,“景和,景轩,还有这种事?说来听听?”
安景和干咳一声:“妈,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安父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们怎么‘安排’妹妹的终身大事了?”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许砚辞看着安以诺得意的侧脸,又看看安景和、安景轩窘迫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
原来她保留的第三个条件,是用在这里。
不是为难他,不是要什么物质补偿,而是……在父母面前,把两个哥哥“卖”了。
这个女孩,真是……聪明得让人又爱又恨。
许砚辞忍不住笑了。他握住桌下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好吧,他认了。
被安排也好,被算计也罢,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心甘情愿。
而餐桌的另一端,安景和与安景轩正在父母的“审问”下,艰难地解释着他们的“天才计划”。
窗外的香港夜色璀璨,安家老宅的灯火温暖。
而属于安以诺和许砚辞的故事,还在继续。
只是这一次,主导权好像……又回到了某个小狐狸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