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导片的成功,如同按下了加速键。节目组与星辰传媒趁热打铁,迅速推进正式录制的进程。仅仅几天后,一个专业而高效的团队便进驻了浅水湾别墅,开始安装固定摄像头和录音设备,为即将开始的、为期数周的“沉浸式”跟拍做准备。
别墅的公共区域——客厅、开放式厨房、餐厅,甚至通往花园的走廊,都被巧妙地安置了数个隐蔽的摄像头,确保能多角度捕捉到夫妻俩的日常互动。卧室和浴室等绝对私密空间则被严格排除在外,这是合同里明确保障的底线,也体现了安景轩和节目组的底线。
安装过程持续了大半天。安以诺起初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工作人员布线、调试角度,但随着那些小小的黑色镜头如同无声的眼睛,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熟悉的生活空间里,一种微妙的不自在感悄然滋生。
她抱着膝盖,蜷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一位技术人员在餐厅吊灯旁固定最后一个广角摄像头。许砚辞正在和现场导演确认一些录制细节,声音隐约传来。
安以诺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镜头,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未来几周的生活画面。吃饭、聊天、看书、发呆……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记录下来,经过剪辑,呈现给无数陌生人观看。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即便知道是工作,也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更让她心里悄悄打鼓的是……
她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眼神飘向二楼卧室的方向,又迅速收回。脸颊微微发热。
许砚辞那边似乎谈完了,他送导演和技术人员到门口,然后转身朝她走来。他脸上带着惯常的、安抚人心的温柔笑意,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
“都安排好了,导演说尽量不打扰我们,就当镜头不存在,展现最自然的状态就好。”他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头看她,“怎么了?紧张?”
安以诺靠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沙发靠垫的流苏,声音小小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郁闷和为难:“也不是紧张……就是觉得,怪怪的。”她抬眼,快速地扫视了一圈那些已经停止闪烁工作灯、仿佛进入休眠状态的摄像头,用更小的、近乎耳语的声音嘟囔了一句:“那以后……想干什么……都不可以了吗?”
“嗯?”许砚辞一时没听清,或者说,没理解她这句话背后具体的所指。他以为她是担心日常行为受限,比如不能随意躺着趴着,或者说话要注意措辞。“怎么会?导演说了,除了卧室和浴室,其他地方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刻意表演。你想躺着看电视、想素颜、想不整理头发,都没关系,这样才真实。”
安以诺的脸更红了,像是被说中了部分心事,但又不仅仅是这些。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下来,声音愈发含混,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羞恼:“就是……睡觉啊……什么的,对吧……我们两个刚结婚,刚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的是吧……现在这样……又不可以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晰。
许砚辞先是愣了一秒,随即,一股温热而促狭的笑意从胸腔里漫上来,直冲眼底。他这下彻底明白了他的小妻子在纠结什么。原来她担心的“想干什么”,特指某些只属于夫妻间的、亲密无间的私密时刻。
也是,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之时。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双“眼睛”,即便知道卧室是禁区,但那种无所不在的被窥探感,以及公共区域随时可能被记录的认知,确实会让人在情动时也难免分神、顾忌。
他看着安以诺连白皙的耳垂都染上绯色、恨不得把脸埋进靠垫里的害羞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觉得她这副为“夫妻生活”担忧的小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他低笑出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凑近她通红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调侃和宠溺:“原来我们小七……是在担心这个啊?”
“你……不许笑!”安以诺臊得不行,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却没挣脱他的怀抱。
“好,不笑。”许砚辞嘴上说着,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他环视了一下客厅,目光在几个主要摄像头的方位停留片刻,然后低下头,亲了亲她发烫的耳尖,用同样低沉而令人心安的声音说:“没关系。”
“嗯?”安以诺抬起水润的眸子看他。
“如果你想的话,”许砚辞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隐秘的承诺和安抚,“客厅、厨房、或者其他你觉得有感觉的地方……到时候,我把摄像头挡上。”
他说得坦然,仿佛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务事。没有戏谑,只有对她感受的体贴和解决问题的直接。
安以诺呆住了,随即整张脸“轰”地一下,像熟透的番茄。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解决方法,还是用这么……正经的语气。挡上?怎么挡?用什么挡?他难道已经想好了?
看着她震惊又害羞、眼睛瞪得圆圆的样子,许砚辞终于忍不住,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逗你的。”他笑道,但随即又正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不过,我是认真的。小七,这是我们的家,虽然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分享一部分,但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如果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觉得不舒服,或者不想被记录,我们都有办法解决。节目组也会尊重我们的意愿。所以,不要有压力,嗯?”
他的话语像温煦的风,慢慢吹散了安以诺心头的忐忑和羞窘。她意识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他完全看透,并且得到了最温柔的理解和最坚实的支持。在他面前,她似乎永远不需要隐藏那些小小的、或许不够“端庄”的烦恼。
她慢慢放松下来,将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才闷闷地说:“那……还是回房间比较好。”
许砚辞的笑意从眼底漫到嘴角,收紧手臂,抱紧了她。“好,都听你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暖金色的光晕里。不远处,那些沉默的摄像头静静地立着,记录下这温馨宁静的一幕,却无法捕捉到两人之间那份只可意会的亲密私语和悄然化解的小小烦恼。
未来的录制生活或许会充满挑战和需要适应的地方,但安以诺知道,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在,总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安然自在的角落。而那些只属于夫妻间的甜蜜与私密,也总会有办法,在镜头的注视之外,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