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锣密鼓却又效率奇高的筹备之后,安景轩与周婧的婚礼之日,在一个阳光明媚、海风温柔的春日周末,如期而至。
婚礼地点,最终定在了安家那栋位于浅水湾道的、崭新落成的别墅——安父赠予的那份沉甸甸的“成家礼”。别墅临海而建,巨大的草坪精心修剪,被布置成了典雅的户外仪式区。纯白色的鲜花拱门,简洁流畅的宾客座椅,尽头是浩瀚无垠的碧海蓝天,一切都完美符合安景轩“不要啰嗦、不要俗套、但要够美够大气”的要求。
新郎休息室里,气氛却与外面的浪漫宁静截然不同。
安景轩已经换上了量身定制的手工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发型一丝不苟,领结端正。他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难得如此“人模人样”、甚至显得有些陌生的自己,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毫无形象地垮下了肩膀。
“二哥……”他转过身,背对着镜子,将额头抵在了同样一身正装、站在一旁静静看他的安景和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疲惫,“准备婚礼……好累啊……”
他掰着手指数:“光是挑场地就看了不下十个,婚纱礼服改了三次,宾客名单核对得我头昏眼花,流程细节对了一遍又一遍……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习俗、忌讳、人情往来……”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我为什么要受这种罪”的控诉,“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当年许砚辞是真厉害啊!”
安景和任由弟弟靠着,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说话。
安景轩继续感慨,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敬佩:“小七那时候,身体那个情况。许砚辞那小子,硬是扛着所有压力,一边小心翼翼地哄着小七,一边还得应付媒体和我们家的审视,该做的工作一样没落下,……” 他摇摇头,“关键是他心态还没崩!愣是坚持下来了,差点把自己熬干了,还在那儿死撑。我现在想想,他那份毅力,真是……”
“那你能和我比吗?”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许砚辞斜倚在门框上,也是一身得体的伴郎礼服,脸上是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笑容。他慢悠悠地走进来,拍了拍安景轩的肩膀。
“我那毅力,不都是你当年在星辰,‘精心培养’、‘千锤百炼’出来的吗?” 许砚辞挑眉,“各种刁难,各种考验,各种‘为你好’的折磨。跟你当年那些手段比,准备个婚礼这点累,算什么?你这现在才到哪儿啊。”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用一种过来人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小哥,我跟你说,结婚之前的事,那都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修行’,是结婚以后的日子。那才是‘你就过吧’,一过一辈子。”
他看了一眼安景轩瞬间有点僵的脸色,继续“好心”提醒:“要是像小七这样还好呢,心思简单,什么都跟你说,什么都能商量。要是遇上那种……” 他顿了顿,故意瞥了一眼门外新娘休息室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表面端庄私下里是‘母老虎’型的,啧,你就只能……忍着吧。毕竟是自己选的,跪着也得走下去。”
“许砚辞!” 安以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无奈和好笑。她今天穿着一身浅香槟色的伴娘长裙,优雅动人,此刻正嗔怪地瞪着丈夫,“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吓唬小哥!”
她走过来,挽住许砚辞的手臂,然后看向安景轩,眼神变得柔和而郑重:“快点的吧,新郎官。时间差不多了,婚礼要开始了。”
她看着哥哥,这个从小带着她玩、保护她、看似玩世不恭却比谁都重情的哥哥,语气认真起来:“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好好像个大人了。成家立业,承担责任。要对得起周婧姐,她当初孤身一人从上海来香港,为你放下那么多,这份勇气和决心,值得你用心去珍惜和守护。”
安景轩听着妹妹的话,脸上的疲惫和玩笑渐渐收敛。他站直身体,整了整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和袖口,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眼神里多了份沉甸甸的认真。
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仿佛将过往所有的飘忽、不羁和犹豫都深深吸进肺里,然后缓缓吐出。转身,迈开步伐,朝着那扇通往仪式区、也通往他人生新阶段的门外走去。
阳光正好,海风轻拂。
婚礼盛大而完美。
没有冗长的煽情环节,也没有繁琐的陈旧习俗。在至亲好友的见证下,在碧海蓝天的背景下,安景轩牵着身披曳地白纱、美得惊人的周婧,走过撒满花瓣的通道。他全程紧绷着脸,显得异常严肃,甚至比一旁观礼的安景和还要正经。只有紧紧握住周婧的那只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交换戒指时,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当牧师宣布“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他顿了顿,才在众人的欢呼和掌声中,极其郑重地、轻轻地吻上周婧的唇。那一刻,周婧眼中闪烁的泪光和他眼中终于流露出的、如释重负又无比珍视的温柔,被摄影师永远地定格。
许砚辞站在伴郎的位置,看着这一幕,嘴角含笑,低声对身边的安以诺说:“看,小哥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不过……真帅。”
安以诺靠着他,眼眶微红,笑着点头。
安景和站在父母身边,看着弟弟终于尘埃落定,心中那块悬了多年的石头,似乎也悄然落地。只是父亲那句“这一家可就剩你了”和母亲期盼的眼神,又不合时宜地浮上心头。他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目光落在前方正被许砚辞逗得咯咯笑的安承屿身上,眼神复归平静。养侄子,也挺好。
宴会在别墅内举行,气氛温馨热烈。安景轩和周婧一桌桌敬酒,接受祝福。安景轩虽然还是不太适应这种“主角”场合,但始终紧紧牵着周婧的手,为她挡酒,为她介绍亲友,周到得不像平时的他。
周婧则始终保持着得体优雅的微笑,视后的风范展露无遗,但看向安景轩时,眼神里的依赖和幸福,却无比真实。
夜深,宾客渐散。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安景轩站在布置得如梦似幻的别墅花园里,看着满天的繁星和远处海面上粼粼的月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婧换下了繁复的婚纱,穿着一身简洁的红色礼服裙,走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上。
“累了?”她轻声问。
安景轩摇摇头,揽住她的肩,将她带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满足:“是终于……踏实了。”
从今往后,玩世不恭的安家三少,有了需要守护的妻,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海风依旧温柔,星光璀璨。属于安景轩和周婧的新篇章,在这样盛大而完美的仪式中,悄然翻开第一页。而安家热闹非凡的故事簿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