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天雷劈下，光壁震颤。
苏绾的手还贴在避劫阵的灵力屏障上，掌心发麻。她看见凌寂站在院中，剑尖挑起一道电蛇，紫光映得他半边脸发亮。他没有立刻迎上去，而是转身，朝她走来。
她愣住。
阵法边缘泛起微弱波纹，凌寂伸手，指尖穿过灵力缝隙，把一只玉瓶递了进来。
瓶身温热，像刚被人握了很久。
“你说要护身符。”他的声音哑着，“但我怕三滴不够。”
她盯着瓶子，喉咙动了动。
下一秒，他手指划过胸口衣袍，灵力撕开护体罡气，直接破入皮肉。鲜血涌出，却被一股柔和灵力托起，凝成三颗晶莹血珠，缓缓浮空。
她猛地扑向光壁，手伸进缝隙想拦。
反震之力把她弹开，膝盖磕在地上。
她没管疼，只死死看着那三滴血——红得发亮，悬在半空，像是有生命一样轻轻晃动。
“够么？”他问。
她点头。
血珠落进玉瓶，封印符文自动激活，瓶口结出一层薄薄冰霜。
系统提示响起：「任务物品已获取」
她低头看瓶子，手指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任务完成，是因为她知道，这三滴血，是他亲手从心脏位置挖出来的。
不是割手腕，不是划手臂，是剖开心口，硬生生取出来的。
她忽然觉得喘不上气。
凌寂踉跄一步，单膝微屈。她冲出阵法，扑过去扶住他。
他身上全是血味，衣服湿透，贴在伤口上。她撕下自己袖子，按在他胸口。布料一碰就染红，她又换一块，再换一块。
“为什么……非要这样？”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抬手，拇指擦她眼角。
“因为你值得。”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眼泪还是掉了。
“绾绾，别哭。”他说。
她摇头，继续包扎。动作很急，像是怕慢一秒他就撑不住。
她把玉瓶塞进袖中暗袋，扣紧机关。然后重新启动避劫阵。
光罩升起时，她站在里面，隔着屏障看他。
他站起身，望向天空翻滚的劫云。
“等我回来。”他回头，握住她的手。
她点头。
“嗯。”
第一道天雷轰然落下，正中剑尖。
他持剑迎上，身影被紫电吞没又显现。
她站在阵中，双手贴着光壁，眼睛一眨不眨。
***
系统突然冒泡：「宿主，你良心不会痛吗？」
她没回。
「你知道刚才那一幕多狗血吗？剖心取血？这是古早虐恋小说都不敢写的桥段！结果你真让人家干了？」
她还是不说话。
「而且你还接了！你还点头了！你还说‘够’了！你演什么深情？你明明就是来拿血走人的！」
她闭眼。
「任务完成度100%，撤离程序将在目标死亡或飞升成功后自动触发。目前建议等待时机，切勿轻举妄动。」
她睁开眼。
凌寂正在打第二道雷。
剑光如龙，撕裂乌云。
他动作稳得很，一点看不出刚剖过心。
她知道他在强撑。
但她也知道，他不会倒。
至少现在不会。
***
第三道雷来得更快。
凌寂跃起，剑横劈，雷弧炸开，余波扫过地面，碎石飞溅。
她往后退了半步，脚踩到一块带血的布条——是他刚才撕下的衣角。
她弯腰捡起来，攥进手里。
系统又说话：「你是不是有点舍不得了？」
她冷笑：谁舍不得？
「那你手抖什么？」
我没有。
「那你藏他衣服干嘛？」
关你事。
「行吧，反正我也只是个工具人系统，完成功能就行。但我要提醒你一句——」
她说：说。
「你骗了他九次，他信了你十次。最后一次，他用自己的血给你写了张通行证。你拿着它，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可你想过没有，这张票，是用什么买的？」
她不答。
「是你演的每一场戏，是他当真的每一句话。是你假装依赖他，他却真的放不下你。」
她把布条塞进怀里。
「宿主，我不是劝你留。我只是想说，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不会再遇见第二个了。」
她抬头。
凌寂正在接第四道雷。
他嘴角有血，但还在笑。
像是在跟天斗，也像是在跟她赌。
赌她会不会走。
***
第五道雷劈下时，他落地不稳，膝盖一沉。
她猛地扑到光壁前。
“师尊！”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她心口一紧。
他慢慢站起来，抹掉嘴角血迹，继续举剑。
第六道雷来得更猛。
他飞身而起，剑光贯日，硬生生把雷劈成两半。
落地时，他咳出一口血。
但她看见，他笑了。
第七道雷酝酿得久。
空中电蛇乱窜，空气焦糊。
她站在阵里，手心全是汗。
凌寂抬头，望着越来越厚的劫云，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听不清。
第八道雷落下。
他迎上去，剑与雷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目强光。
等光芒散去，他人已站在原地，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
他没倒。
她松了口气。
系统问道：「第九道是最后一重，威力最强。他撑得住吗？」
她盯着他背影。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死了，你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走？」
她不说话。
「如果你走了，这个世界会记住谁？是那个靠演技拿捏病娇的黑莲花，还是那个为她剖心取血的男人？」
她咬牙。
「答案你自己清楚。」
第九道雷开始凝聚。
天空裂开一道口子，紫火垂落，像要把整个寒潭殿烧成灰。
凌寂缓缓拔起剑。
他回头，看向她。
眼神很静。
像是告别，又像是承诺。
她站在阵中，双手贴着光壁。
他知道她在看。
所以他没有回头第二次。
他只是举起剑，迎着那道毁天灭地的雷，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雷落下的瞬间，她看见他唇动了动。
好像说了两个字。
她没听清。
但她猜到了。
是“别怕”。
光淹没一切。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强光散去。
他还在。
剑未断，人未倒。
他站在焦土中央，衣袍破碎，满身是血，却依然挺直。
他转过身，朝她走来。
脚步很慢。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印。
她贴着光壁，看着他靠近。
他走到阵前，伸手，穿过灵力缝隙，轻轻碰她脸颊。
指尖沾血。
她没躲。
“我说过。”他声音沙哑，“带你一起走。”
她喉咙发紧。
“你不该信我的。”她说。
“我知道你在骗我。”他看着她，“但从第一天起，我就决定信到底。”
她眼眶红了。
“所以你现在要走了？”他问。
她不答。
“走可以。”他说，“但你要记住——”
他顿了顿。
“我给你的不只是血。”
“是我这条命。”
她低头。
玉瓶在袖子里，冰凉。
她忽然想起那天他问她：“你会走吗？”
她说：“我不知道。”
其实她知道。
她只是不敢说出口。
现在她终于拿到了血。
任务完成了。
她可以走了。
但她站在阵里，没有动。
凌寂看着她，忽然笑了下。
“绾绾。”
她抬头。
“这次。”
他指尖抚过她唇角。
“别骗我了。”
她呼吸一滞。
外面，第十道雷开始凝聚。
比之前任何一道都可怕。
天空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黑云翻涌，紫电如蟒。
他收回手，转身。
再次举剑。
她贴着光壁，看着他背影一点点被雷光照亮。
系统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
「宿主，你真的还要走吗？」
她没说话。
手指慢慢收紧。
指甲掐进掌心。
外面，雷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