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手指还停在半空，光雨落在她指尖化作细碎星点。
夙夜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掌心温度透过婚纱传来。
小黑突然从虚空里蹦出来，爪子拍在空气上划出一道监控界面：“宿主！大事不好！”
画面一闪，是个修仙世界的场景。
雪峰之上，白衣人跪在石台前，声音凄婉：“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的心早已是你的人……”
那人眉眼熟悉，正是被扔进轮回的科尔沃斯。
他披着素纱，眼角点了泪痣，说话时眼眶泛红，活脱脱一个被辜负的痴情人设。
苏绾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哈？他在学我？”
小黑疯狂滚动画面：“不止这一个世界！”
镜头切换。
金碧辉煌的金融大厦顶层，科尔沃斯西装革履站在落地窗前，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份全球资产转让书：“我不求你心动，只求你收下这一切。只要你点头，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嫁妆。”
对面是苏绾的碎片化身，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这台词比我当年还浮夸。”苏绾挑眉，“他是不是看我剧本看得太入迷了？”
小黑颤抖着调出第三段影像。
失败后的科尔沃斯没有崩溃，反而坐在讲台上，面前坐着一群年轻男女。
他神情肃穆：“九十九次被拒后，我终于懂了爱情。”
台下听众热泪盈眶，有人举手提问：“前辈，您觉得真爱是什么？”
科尔沃斯闭眼，缓缓道：“真正的爱，是明知无果仍愿奉上一切。”
全场起立鼓掌。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扉页写着——《追爱笔记》。
苏绾靠在柱子上笑得直不起腰：“他把自己活成了一本言情小说？”
夙夜一直没说话。
他盯着屏幕，眼神越来越冷。
直到看到科尔沃斯对着男主背影喃喃自语：“只要能让你多看我一眼，我愿意尝尽世间遗憾。”
夙夜终于开口：“他不是在学你。”
“他是想用你的方式，重新赢我。”
小黑缩了缩脖子：“听起来有点吓人……但好像又挺惨的？”
苏绾止住笑，看了眼夙夜：“你觉得他会成功？”
夙夜冷笑：“他连我的皮囊都没有，凭什么？”
小黑弱弱举爪：“但他现在每世都在复刻你的经历啊。修仙界替身文学，都市豪门强取豪夺，星际机甲忠犬守候……他把你们的感情线全抄了一遍。”
“甚至还写了书，开了课，成了小世界的情感导师。”
“粉丝都叫他‘时间之神·深情版’。”
苏绾歪头想了想：“随他去吧。”
“这种自我感动式的深情，比蹲大牢还折磨人。”
她说完转身，裙摆扫过地面，准备离开。
夙夜却站着没动。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道银色代码，在空中缓缓旋转。
小黑瞪大眼睛：“你要干嘛？！”
“加一条规则。”
“轮回程序，强制设定。”
“任何试图模仿主神情感模式的存在，下一世自动降级为无性生物体，并剥夺情感能力。”
“等等！”小黑扑过去想拦，“这也太狠了吧！”
画面已经切换。
一座古朴宫廷内，内侍高声宣读：“新入宫者科尔沃斯，净身完毕，封为御前执灯太监。”
铜镜前，科尔沃斯穿着太监服，脸色惨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夙夜——你够狠——！”
神域回廊里，光雨还未散尽。
夙夜终于抬脚走向苏绾，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这下清净了。”
小黑默默掏出一个小本本，开始记录：
“第196号事件：时间之神因模仿主神恋爱行为被罚变太监。”
“建议列入《神域十大离谱惩罚案例》榜首。”
苏绾靠在夙夜肩上，轻哼一声：“你至于吗？”
“他敢动你的人设。”夙夜低声道，“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小黑悄悄抬头，发现轮回之石深处那道裂痕仍在。
它刚想提醒，却被夙夜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监控画面还在闪动。
新的轮回已经开始。
科尔沃斯站在宫殿长廊里，手里提着一盏宫灯。
他望着远处皇帝与皇后并肩而行的背影，嘴唇微微颤抖。
下一秒，他猛地抬手，将宫灯砸向地面。
火光四溅。
他仰头大笑：“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我可以没有身份，可以没有性别……”
“但我记住的每一世，都是真的！”
神域这边，小黑突然僵住。
它看到数据流中跳出一行异常提示：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记忆同步】
【来源：太监科尔沃斯】
【同步目标：主神识海】
它张嘴想喊，却发现声音被某种力量压制。
苏绾打了个喷嚏。
“谁念我？”
夙夜抚了抚她的发：“别管外面。”
“他翻不出浪。”
小黑看着那一行不断闪烁的警告，爪子一点点蜷缩起来。
它知道有些事不对劲。
但它不敢说。
因为就在刚才，它在科尔沃斯的《追爱笔记》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句话：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学会了如何穿越轮回。”
“我不是要取代谁。”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
“被爱的人，不该永远是被动的那个。”
监控画面突然黑了一下。
再亮起时，科尔沃斯不见了。
只有那盏碎裂的宫灯躺在地上，灯芯还在燃烧。
夙夜眯眼。
手指再次划过虚空，准备追加第二条禁令。
小黑颤巍巍地举起爪子：“那个……要不要先查一下他到底同步了多少记忆？”
苏绾抬头问：“他能看到我们现在的对话？”
“理论上不可能。”小黑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毕竟他已经没了神格，只是个普通轮回体。”
“但他刚才那句话……”
“像是直接对我们说的。”
夙夜停下动作。
他低头看向苏绾的眼睛：“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样子吗？”
苏绾笑：“废柴师妹被师祖救下，雪地里磕头谢恩，抬头看见一张冷脸。”
“你说‘不必谢，我救你只为道心圆满’。”
夙夜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他说的也是真的呢？”
小黑猛地炸毛。
“你们别吓我！”
“他就是个失败品！”
“是你们感情的副产品！”
“他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监控画面再次跳动。
这次是一片黑暗。
只有一个人影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下：
“亲爱的苏绾：”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开始了第一百次轮回。”
“这一次，我不再追求你的爱。”
“我只想让你明白——”
纸上的字迹突然扭曲。
监控中断。
小黑瘫在地上：“完了。”
“他不仅能同步记忆。”
“他还能写信。”
夙夜搂紧苏绾，冷冷开口：“把所有通往主神居所的时间通道全部封锁。”
“另外。”
“给我查清楚——他上一世，是怎么拿到纸和笔的。”
苏绾靠在他怀里，轻声问：“你说他会写什么？”
“不知道。”
“但我不允许任何人，用这种方式接近你。”
小黑抖着耳朵，忽然小声嘀咕：
“其实……他最后一句话没播完。”
两人同时转头。
小黑咽了口唾沫：“原话是——”
“我不再追求你的爱。”
“我只想成为你不得不正视的存在。”
“因为这一次。”
“我是带着你们所有记忆重生的。”
“而你们。”
“什么都记不全。”
监控黑屏。
神殿外，最后一片光雨落下。
苏绾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轮回之石。
吊坠的裂痕更深了。
一丝猩红渗了出来。
滴在夙夜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