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火膏
师父已经生好了炉火。炼丹炉里的火苗不再是幽绿，而是变成了诡异的赤红，把炉口映得发亮。他往炉里丢了几块黑色的“阴燃石”，那石头不着火，却能散出灼人的热浪，让庙里的空气都变得滚烫。
“把蝎毒倒进去。”师父递过一个铜勺。
小胖捧着瓷碗，小心翼翼地把蝎毒液倒进勺里，再由师父伸进炉口。毒液一接触高温，立刻“滋啦”一声冒起浓烟，那烟是紫黑色的，飘到墙角，竟把一块石头腐蚀出了小坑。
“腐心叶揉碎了，加寒潭水搅匀。”师父又吩咐。
小胖连忙照做，腐心叶揉碎后流出墨绿色的汁液，混着寒潭水，竟泛起了细密的泡沫。他把这碗混合物递给师父，师父手腕一抖，全泼进了炉里。
炉内顿时响起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师父从怀里摸出个青铜小鼎，鼎上刻着毒纹，他将小鼎悬在炉口上方，又从玉罐里小心翼翼地捏出那只小蝎子王，放在鼎沿。
小蝎子王似乎被炉火的热气惊扰了，尾钩微微翘起，金芒闪烁。奇妙的是，它刚站在鼎沿，炉里翻腾的毒液突然平静下来，连冒出的紫烟都温顺了不少。
“蝎子王的气息能镇住杂毒，让药性更纯。”师父瞥了小胖一眼，像是在教他诀窍，“别以为毒修只靠狠劲，辨毒、控毒、借毒，才是本事。”
小胖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看见小蝎子王用前螯碰了碰鼎沿，一滴金芒色的毒液从它尾钩尖滴了下来，刚好落进青铜鼎里。鼎里的毒液瞬间泛起一层金晕，原本刺鼻的腥气里，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成了。”师父低喝一声，手诀一掐，青铜鼎“当啷”一声落在石台上。鼎里盛着的，是暗红色的膏体，像融化的琥珀，表面还泛着淡淡的金纹。
师父用一根银簪挑起一点，放在指尖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难得地点了点头：“比上次炼的强十倍。中者不仅皮肉溃烂，骨髓里还会钻进‘蝎毒’，日夜啃噬，半年内必死，神仙难救。”
小胖看着那赤火膏，心里却有点发紧。他刚才明明看见小蝎子王的一滴毒液滴进去了，这药膏竟变得这么毒了……
师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道：“毒就是毒，别指望它能变成蜜糖。但你记住，能驾驭毒王，才配当真正的毒修。这蝎子王你养着，喂好它，等它长大了……”他没再说下去，但眼里的光让小胖打了个寒颤。
师父把赤火膏装进几个小瓷瓶，收进怀里，又把小蝎子王放回玉罐，塞给小胖：“好生养着饿死了唯你是问。明天去黑风谷，抓几只‘铁背蜈蚣’，我要炼‘穿骨钉’。”
“哦。”小胖接过玉罐，指尖碰到罐子的温度，心里忽然有点复杂。他低头看着玉罐，仿佛能看见那只黑蝎子正趴在里面，用金芒色的眼睛看他。
他不知道养着蝎子王是福是祸，但他摸了摸肚子，又想起师父刚才说的“借毒”——或许，胖也能借，毒王也能借，他的路，真的能和别人不一样？
炼丹炉的火渐渐弱了下去，庙里弥漫着赤火膏的甜腥气。王小胖把玉罐贴身藏好，罐子里的小蝎子王似乎动了动，像在回应他心里的想法，王小胖对着油灯，捧着那只玉罐琢磨了半宿。
师父说蝎子王得贴身养着，才能让它熟悉自己的气息，日后才能随心驱使。可揣在怀里怕压着，放兜里又怕不小心蹭开盖子——这小家伙虽小，尾钩上的金芒毒液，白天沾了点在竹片上，那竹片愣是化出个小洞来。
他低头瞅了瞅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肚脐眼像个浅浅的小坑，被一圈软肉围着。忽然一拍大腿，嘿嘿笑了。
他先去院里摘了片“温玉叶”。这叶子摸着冰凉，碾碎了敷在皮肤上，能让蚊虫不近身，还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上次他用这叶子汁混了痒粉，愣是让偷他毒草的野猴痒了三天三夜，却没伤着猴皮分毫。
小胖把温玉叶放在石臼里捣成泥，又兑了点自己炼的“安魂露”——这露水里掺了点嗜睡草的汁，能让小毒物暂时安分些，却不伤根基。他用指尖蘸了点混合物，往自己肚脐眼窝里抹了抹，凉丝丝的，带着点甜香。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罐。那只黑蝎子王似乎醒了，正用前螯扒着罐壁往上爬，尾钩微微翘着，金芒在灯光下闪得更亮了。
“乖啊，给你找了个好地方。”小胖对着它小声嘀咕，像哄自家猫似的，“又暖和又安全，没人能找着。”
他把玉罐口对着肚脐，轻轻敲了敲罐底。小蝎子王犹豫了一下，大概是闻到了温玉叶的香味，竟顺着罐口爬了出来，六条细腿在他手背上踩过，留下几不可见的浅痕，却没蛰他。
小胖屏住呼吸，看着它慢悠悠地爬到肚脐边。那浅浅的小坑对它来说，像个刚好合身的小窝。它试探着把前半段身子探进去，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舒服，竟整个爬了进去，只露出后半截尾巴和那点金芒尾钩。
“哎，尾巴得藏起来。”小胖屏住气，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尾尖。小蝎子王似乎不满地动了动，却很听话地把尾巴也缩了进去，只留最后一点金芒隐在软肉的阴影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低头看了看，圆滚滚的肚子上，除了那圈浅浅的脐窝，啥也看不出来，连刚才抹的温玉叶泥都被肚皮的温度焐干了，只剩点淡香。他试着吸了口气，肚子鼓起来，脐窝变浅，能感觉到小家伙在里面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调整姿势，却没挣扎。
“成了！”小胖心里一阵窃喜。他找了件最贴身的粗布短褂穿上，布料轻薄，刚好盖住肚子，既不勒得慌，又能挡住那点若有若无的金芒。他摸了摸肚子，隔着布料能感觉到一点微温的触感，像揣了个暖乎乎的小玩意儿。
他试着走了几步，又蹦了蹦，甚至弯腰去捡地上的柴火——小家伙在里面稳得很，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跟他的肚子融为了一体。
“这可比揣罐子里方便多了。”小胖嘿嘿笑了，低头对着肚子小声说，“以后你就住这儿，我每天给你喂‘蚀心虫’的卵，保准你长得飞快。”
肚脐里，小蝎子王似乎听懂了，轻轻用螯钳碰了碰他的皮肤，像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