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颜颜深吸一口气，按教练教的顺序一步步来，座椅往前调了两格。
后背紧紧贴住靠背，膝盖能轻松踩住油门刹车才罢休。
又抬手掰着左右后视镜来回微调，反复确认能清晰看到后方路况。
这才攥紧方向盘，指节都泛了白，缓缓拧动钥匙。
“嗡——”
车子稳稳启动，没窜没顿，陈颜颜悄悄松了半口气。
心里默念“慢点开，别慌张”。
去至斋的路不算堵，可陈颜颜全程绷着身子，双手死死把着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连路边的风景都不敢扫一眼。
祝言庭靠在副驾上，目光一直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看着她鼻尖渗出的细汗，眼底满是温柔。
没多会儿，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方才柔和的眉眼瞬间蹙紧，指尖划过接听键，声音压得极低：
“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和他们沟通就行......”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添了几分冷硬：
“我今天有事，后面再说。”
陈颜颜余光瞥见他凝重的神色，心一下子揪紧，握方向盘的手又紧了几分。
车子开得越发小心翼翼，连油门都不敢多踩。
祝言庭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扶手箱。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陈颜颜紧绷的侧脸上，眼底漾开笑意，柔声安慰：
“没关系，放心大胆的开，别怕，真剐蹭了算我的，多少钱都不用你管。”
这话一出，陈颜颜当即侧头瞪了他一眼，语气急乎乎的，带着点娇嗔的气：
“你快呸呸呸！多不吉利的话，开车哪能说剐蹭！”
“还有，禁止和司机对话！”
她这模样又凶又软，祝言庭失笑，乖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行，我闭嘴，不说话了。”
嘴上说着闭嘴，视线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看着她认真抿唇的样子，看着她偶尔紧张眨眼的模样，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心里那点因为前女友带来的烦躁，也消散了大半。
一路磕磕绊绊，遇红灯必提前减速，遇行人必停车让行。
陈颜颜愣是凭着一股较真劲儿，稳稳把车开进了至斋的专属停车场。
找准车位，慢慢倒车入库，直到车子稳稳停住，熄火的瞬间，陈颜颜长长松了一口气。
后背的薄衫早就被汗浸湿了一大片，她瘫在座椅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祝言庭解开安全带，侧身凑过来，笑着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满是宠溺：
“这不就顺利开过来了？我们颜颜还是聪明。”
说着，温热的掌心就伸了过去，牢牢牵住陈颜颜汗津津的手，掌心干燥又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陈颜颜脸颊瞬间泛起浅粉，故意偏过头不看他，语气装得淡淡的却带着几分试探：
“这一路上，你看了我不下20次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你要和我分手？”
最后“分手”两个字，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
祝言庭先是一愣，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又下意识松开。
他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更没想到向来软糯的小姑娘，心思竟这么敏锐。
看着她垂着眼帘、不停颤抖的长睫毛，终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沉了几分，带着说不清的疲惫：
“昨天我见到她了。”
就一个“她”字，陈颜颜瞬间就懂了，脑海里立刻炸出祝言庭前女友姜韵诗的名字。
心头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发闷，堵得她喘不过气。
那点故作放松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她强压下翻涌的委屈和不安，指尖蜷缩着，装作平静地开口。
声音却比刚才低了些：
“所以你这一身的伤，也是因为她？她不是结婚了吗？”
这话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和质问，祝言庭抿了抿唇，看着她强装淡定的侧脸，正犹豫着该怎么把昨天的纠葛说清楚。
可他话还没出口，陈颜颜却猛地解开安全带，一把拔下车钥匙攥在手里，抬手就去拉车门把手。
“颜颜！”
祝言庭心头一紧，伸手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怕她跑掉，语气满是急切：
“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清楚！”
陈颜颜缓缓回头，脸上依旧是平常软软糯糯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情绪，语气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我没生气，都到地方了，不先吃饭吗？”
“饿着肚子多难受，或者，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也行。”
祝言庭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疏离，那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喉结动了动。
满心的话堵在嗓子眼里，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他怕攥得太紧，会把她吓跑。
陈颜颜抽回胳膊，指尖冰凉，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她反手轻轻关上车门，动作轻柔，却像是在隔绝什么。
背对着祝言庭的瞬间，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鼻尖莫名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胸口的闷意半点没散，指尖攥得发白，满心都是止不住的不安。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姜韵诗吧？
不然，怎么会见她，怎么会受伤，怎么会抽那么多烟？
祝言庭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心头一痛，连忙推开车门追上去，快步走到她身边。
他想伸手牵她，又怕惹她生气，只能放缓语气，低声道：
“颜颜，我……”
“先吃饭吧。”
陈颜颜打断他，抬步就往至斋大门走，脚步有些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祝言庭紧随其后，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心里暗骂自己混蛋，怎么就把事情搞成这样。
两人走进至斋，服务员熟稔地上前招呼，引着他们到了提前订好的包间。
陈颜颜拿起菜单，低头翻着，视线却根本没落在菜品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祝言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