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连声道歉,摊主也自认倒霉,摆了摆手,重新去做饼,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那个“飞”走的饼胚,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懒得去捡了——反正已经脏了。
念念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肉饼,眨了眨大眼睛,忘记了哭泣。
是……是饼饼自己过来的吗?
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饥饿感驱使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把那个比他手掌还大一圈的肉饼捡了起来。
饼还温热着,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摊主,又看了看饼。
没有人来管他。
于是,他低下头,试探性地、小口地咬了一下。
面皮酥脆,内里的肉馅咸香可口。
虽然比不上灵食的纯粹与滋养,但对于饿极了的小孩子来说,已是无上的美味。
“好吃……”念念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开始专心地、小口小口地啃起饼来。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储存食物的小仓鼠。
一个肉饼下肚,虽然不算很饱,但那股令人心慌的饥饿感总算缓解了不少。
肚子里有了东西,似乎连带着勇气也回来了一点点。
他站起身,拍了拍小袍子上沾到的灰尘——那袍子似乎有避尘的效果,轻轻一拍就恢复了洁白。
他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站在巷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每一个方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充满了未知。
他该往哪里走?
念念皱着小眉头,努力地回想。他记得在秘境里,感觉到白白爹爹的方向是……是那边!
他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手指,指向城镇的某个方向。
那种感觉非常模糊,如同风中残烛,时隐时现,但确实存在。
那是血脉之间玄妙的联系,即使相隔万里,即使记忆残缺,也无法完全割断。
确定了方向,念念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念念要去找爹爹!”他对自己说,声音虽然奶声奶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然后,他迈开了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却目标明确地,朝着他感应到的方向,踏入了这纷扰的、陌生的凡俗世界。
他走得很慢,小小的身影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显得格外脆弱和不显眼。
他需要极力仰着头,才能避免撞到行人的腿。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太过高大和喧嚣。
有赶路的车夫不耐烦地呵斥他“小娃子别挡道”;
有好奇的妇人蹲下来问他“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
也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那身明显价值不菲的衣袍上流转。
念念不太能完全理解这些复杂的情绪和意图,但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些是善意的,有些是让他不舒服的。
对于善意的询问,他会睁着大眼睛,认真地回答:“念念去找爹爹。”
对于恶意的打量和靠近,他会害怕地加快脚步,躲开那些视线。
走着走着,他感觉到累了。
小短腿又酸又软。
他看到路边有一级比较干净的石阶,便走过去,坐下来休息。
看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再次将他笼罩。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没有一个会把他抱起来,温柔地问他“念念累不累”。
他抱着膝盖,把小脸埋进去,小声地、一遍遍地念叨着:
“爹爹……你们什么时候来找念念呀……”
“念念会很乖的……”
“念念走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