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嚼着酸甜的冰糖葫芦,溜溜达达往回走时,皇宫深处的承瑞已然通过《山河社稷图》感知到帝京东南那几处气运“凹陷”的平复。
以及王玦等人眉心灵台骤然一清的迹象。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心神松弛下来,立刻将消息禀明了同样焦灼等待的新帝。
当瑶光那小小的红色身影,一手举着根光秃秃的竹签,一手抱着新买的、会吱吱叫的泥叫叫,重新出现在流光殿门口时,承瑞与新帝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实处。
“姑姑!”承瑞迎上前,看着她虽然依旧苍白却精神不少的小脸,语气带着难掩的激动与后怕,“您没事吧?那阵法核心……”
“嗝……”瑶光打了个带着山楂味的小嗝,随意地摆摆拿着竹签的小手,“搞定啦,就一个藏药铺里的老骷髅架子守着,不禁打,随手就扬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但承瑞和新帝却知道,那“老骷髅架子”必然是枯荣余孽中的核心人物,其守护的阵法核心更是关乎帝京存亡。
“光儿,此次多亏你了。”新帝看着小侄女,目光复杂,既有为人叔的骄傲,更有对那未知危险的深深忌惮,“只是……这枯荣魔念,当真就此根除了吗?”
瑶光把泥叫叫塞进怀里,跳上她的白玉凉席,舒服地蹭了蹭软枕。
这才懒洋洋地道:“根除?想得美。那‘万枯寂灵阵’是破了,种在王玦他们身上的‘枯荣咒印’也暂时失效了。但魔念这东西,如同野草,只要人心还有阴暗面,还有恐惧、贪婪、绝望,它就能找到土壤,春风吹又生。”
她拿起旁边一颗灵气盎然的朱果啃了一口,继续道:“这次布的阵,手法比枯荣老泥鳅生前更加阴损隐蔽,借王朝气运和人心欲望来掩盖,不像他那莽夫风格。背后……恐怕另有其人,得了他的部分传承,甚至……青出于蓝。”
承瑞与新帝闻言,脸色再次凝重起来。一个枯荣尊主就已几乎倾覆天地,若再有传人,且更擅隐藏与算计,其危害恐怕更大!
“不过嘛……”瑶光话锋一转,晃着脚丫,“短时间内,那家伙损失了一个重要阵眼和核心手下,应该会消停一阵,舔舐伤口。咱们也算有点时间准备。”
她看向承瑞,大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小承瑞,你这几年把朝堂打理得不错,龙气运用也像点样子了。但光靠《生死簿》和《山河社稷图》被动防御,可不够。”
“请姑姑指点。”承瑞肃然躬身。
“指点谈不上。”瑶光又拿起一颗朱果,“就是觉得,你这东宫,还有这朝廷,养了那么多修士、武者,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得把他们用起来,编织成网,主动去搜捕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臭虫。”
她伸出沾着果汁的小胖手,在空中虚划:“以龙气为引,以《山河社稷图》为眼,组建一个直属于你的……嗯,就叫‘靖魔司’吧。挑选忠诚且心志坚定之辈,传授一些粗浅的辨别、抵御乃至净化魔念的法门,让他们分散到帝国各处,明察暗访。发现苗头,立刻扑灭。”
“这……”承瑞眼中精光一闪,这确是一个极好的思路!以往对付这等超自然邪祟,大多依赖皇室供奉或佛道高人,力量分散且难以统筹。若能组建一支直属于储君、专门应对此类事件的力量,效率将大大提高!
“可是姑姑,辨别、净化魔念的法门……”承瑞有些迟疑,这等法门,岂是轻易可得的?
“简单。”瑶光随手从怀里(那看似不起眼的小肚兜口袋)掏出一枚空白玉简,贴在额头片刻,然后丢给承瑞,“喏,里面是我刚琢磨出来的《清心破邪咒》前三层,够他们用到金丹期了。后续的,等他们立了功再说。”
承瑞连忙接过玉简,神识略微一扫,心中便是一震。这《清心破邪咒》虽只是基础,却直指心神根本,对抵御各种精神污染、邪念侵蚀有奇效,其价值无可估量!
“侄儿代天下苍生,谢过姑姑!”承瑞深深一礼。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虚的。”瑶光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老祖我累了,刚醒就忙活半天,得补个觉。没事别吵我。”
说着,她抱着软枕蜷缩起来,不过几息之间,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竟是说睡就睡。
承瑞与皇祖父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意。
很快,一道由新帝与太子联名签署的密旨传出,帝国机器开始悄然却高效地运转起来。
“靖魔司”的筹建在绝对保密中展开,第一批入选者皆是经过《生死簿》暗中核查、身家清白且心志坚毅的军中锐卒与低阶修士。承瑞亲自传授《清心破邪咒》第一层,并以龙气助他们打下根基。
与此同时,瑶光苏醒并雷霆出手破解“万枯寂灵阵”的消息,虽被严密封锁,但帝京范围内那骤然一清的灵台感受,以及几位重臣莫名好转的“怪病”,依旧在某些高层圈子里引起了隐秘的震动与猜测。暗流,似乎暂时平息了下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能松一口气时,十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帝国最北端的寒霜郡传来。
八百里加急军报——北境大营,再次闹鬼!而且这一次,规模远超黑水城!
并非单一的阴兵借道或鬼物袭扰,而是整个寒霜郡北部,数个军镇连同附近的村庄,都被一层诡异的、淡粉色的雾气笼罩!雾气所过之处,草木依旧青翠,牲畜依旧活蹦乱跳,甚至受伤的士兵伤口愈合速度都加快了些许。
但,所有吸入雾气的人,无论军民,都会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美梦”之中。他们在梦中得偿所愿,或是加官进爵,或是与逝去的亲人团聚,或是拥有无尽的财富与力量……沉醉不愿醒。
而现实中的他们,则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面带痴迷微笑,静静地站着或坐着,生命力在美好的梦境中悄然流逝,直至油尽灯枯!
军报上称之为——“极乐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