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大岳攻破城阳后,因钟程之死,便要将秦玉就地正法,在蒲容的劝阻下幡然醒悟,回告秦玉道:“我皇以仁义平天下,今南梁腐朽,参军可愿效力大兖?”秦玉道:“我杀汝良将,即便归附,汝心能平?”大岳道:“钟程之死,大岳心如刀绞,但我皇仁德,被于四海,优待俘虏,兖军传统也,正所谓两军相争,各为其主。”秦玉仰天长叹道:“宜乎大梁之败,惟仁惟德不可敌也。成均不听吾言,以致兵败被俘,秦玉坐守孤城,城破而偷生,吾不忍为之也。之所以苟活至今者,欲以一死以明秦某效死大梁之心,而彰北虏之暴虐也。今既至此,秦某无话可说。”说罢,抽刀自刎于堂下。赵大岳叹惜良久,道:“秦玉足智多谋,若肯降附,不失为社稷之臣,今竟一朝死之。其虽愚忠,终未失节也。”蒲容道:“南梁有此耿臣而不为之用,宜其亡也。”说罢,命将其厚葬城外。下葬之日,大岳率群臣出城送葬,不想那成均也趁人不备,自刎于秦玉坟前。大岳大惊道:“成均之死,吾之过也。”自责不已,蒲容道:“成均本是穷途末路来降,今见秦玉之忠,自惭于心已至自戕,惜哉!”大岳令将成均葬于秦玉之侧。
攻破城阳后,赵大岳继续率军南下,直捣朱提。那朱提乃是自益州南部进取宁州之门户,一旦打破此城,则宁州治所建宁便暴露无遗。之前兖军大军压境,南梁将精锐全部调往江边,此时镇守南部各郡的皆是杂牌部队,战力低下,但宁州和广州除外,这两地是南梁在西部和南部的统治核心,一直以来皆是重兵驻扎。宁州不光是西南重镇,临近高原和益州,且当地土酋叛乱频繁。正史记载,公元514年,宁州僚人便发起暴动,杀死刺史李略。529年,建宁等地土酋再次叛乱,都督王纪将其平定,但采取的是安抚的政策。后侯景之乱时,宁州刺史徐文盛率部赴荆州勤王,土酋首领爨瓒发起叛乱,据宁州自立,南梁无力征讨,干脆封爨瓒为宁州刺史以羁縻,爨氏自此掌握宁州大权,南梁对宁州的统治基本成为名义统治,宁州成为实际上的割据力量,而且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隋朝初年。当然这是正史,而此时大兖崛起后,侯景之乱自然规避,但土酋依然是屡次发起暴动。虽然历史已经改写,但不代表爨瓒就会成为顺民。爨瓒在土酋中的威望素高,此时已经集结了七八万人,占据了晋宁郡治所建伶县,声势浩大。刺史陈志祖颇为之头疼,为了镇压叛军,兵力经常捉襟见肘,前段时间还将城阳守军调来两万人助战。而那爨瓒狡诈善战,梁兵多次失利。
陈志祖麾下共有八万人,为镇压叛乱,主力皆在建宁,有七万人,而朱提则是副将佟国率三万人镇守。陈志祖闻城阳失守,赵大岳率大军南下,便聚众商议,诸将到齐后,陈志祖道:“城阳失守,赵大岳主力七万人已进逼朱提,佟国告急文书数来,又值爨瓒暴乱,诸位可有良谋?”副将但鸿道:“朱提乃宁州门户,一旦有失,北虏进逼于外,叛酋张焰于内,我军危矣。愚计可暂与爨瓒讲和,而以主力北援朱提,待击破赵大岳后,再南取爨瓒。”志祖道:“爨瓒反复无常,即便同意讲和,吾与兖军激战之时其未必不会行黄雀在后之事。吾意重贿爨瓒,令其起兵助我军击破赵大岳,许其事成后封以晋宁以西之地。若土酋来助,兖军不足破也。”参军古平道:“数年来朝廷靡费甚广以平叛酋,今吾等矫命以地许之,恐日后有不测之祸。”志祖道:“今北虏起七十万大军渡江南侵,号称百万,朝廷风雨飘摇,若能保全西南已是幸事,不比束手就缚、丧师失地强百倍耶?”众将无言以对。
其实每到王朝末期,朝廷风雨飘摇之下,就会有各地边镇掌握兵权的不轨之徒趁机割据,对朝廷旨意置若罔闻,只求自保。其实,此时陈志祖早已看出大梁朝不保夕,而自己手握雄兵十万偏居西南,虽不能抗衡大兖,但凭借实力割据一方,待价而沽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彼时别说宁州刺史,就是裂土封王、世镇宁州也不无可能。但要达到这个目的,首要的任务便是击败赵大岳部。只有把兖军打疼、打怕,让他们感到力不从心,才有谈判的可能。所以,陈志祖不惜以国土做交易,也要暂时先把爨瓒稳住,一旦击破兖军,区区爨瓒,早晚也不是他的对手。故陈志祖矫朝廷诏令派参军古平前往晋宁与爨瓒和谈。
却说爨瓒具知古平来意后,与左右商议。其子爨震勇且有谋,道:“陈志祖一直视我等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如何遽有朝廷诏命?且闻兖军大兵压境,其中恐是有诈。”爨瓒笑道:“吾儿近日来长进不小。兖军七万精骑犯境,那陈志祖朝不保夕,还拿什么晋宁以西之地来搪塞吾,真是可笑至极。”爨震道:“我等该如何回应?”爨瓒道:“尽管应之即可。”爨震道:“父亲大人真要驰援朱提?”爨瓒道:“此兵机也,吾儿可暗自观之。”爨瓒遂令爨震率五万人北上,朝朱提方向开进。
陈志祖闻爨瓒大营讲和并派军北上,大喜道:“吾事成矣。”遂令副将但鸿率五万人北上,驰援朱提。古平道:“爨瓒虽大营讲和,但僚人素来反复,将军宜复为之备。”志祖道:“爨瓒,土酋而已,其志不过欲求取宁州西南之地,今吾诈与之,其为保全封地而出兵与北虏战,情理之中也。况建宁尚有现兵两万,城坚池深,爨瓒无能为也。”待吾击破赵大岳,爨瓒之流不足取也。之前使其逞威晋宁者,皆下属轻敌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