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万恶岭下。
周天带着庄丁和石秀,看着刚刚投降的十几个万恶岭贼众,很是不满意地跟石秀嘟囔:“石秀哥哥,你说这帮山贼都穷成这样了,为啥还要干这刀口舔血的营生?这收入水平,还不如咱们庄子里种地的佃户呢!”
原来这万恶岭的情况和熊头岭如出一辙,也是穷得叮当响。周天带人抄了山寨,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就搜刮出两千多贯钱,比熊头岭还少些。
石秀对周天的抱怨充耳不闻,自顾自指挥众人把贼人的尸体归置到一起,等着朱仝前来认领。他心里暗笑,这位庄主什么都好,就是这财迷的性子,跟他的武艺一样突出。
果然,不大一会儿朱仝就带人赶了过来。看到还在那儿跟石秀嘀嘀咕咕的周天,朱仝不由得哈哈大笑:“周庄主,还在那儿抱怨油水少呢?”
周天抬头看见朱仝,一脸无奈地摊手:“可不是嘛!朱都头您给评评理,这年头当山贼都这么不敬业吗?这点钱够干什么的?买来的粮食还不够我庄里乡亲们吃上十天半个月的。唉,当家难啊!”
朱仝被他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逗得笑得更欢了:“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跟我哭穷。过些日子县里的剿匪赏金下来,我第一个给你送去,保证一文不少!你就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
被朱仝一语道破心思,周天老脸一红——当然,跟朱仝那天然的红脸是没法比的。他讪讪笑道:“朱都头您这话说的,我周天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岂是那等贪财之人?”
这话说得连一旁的石秀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别过脸去偷笑。一向严肃的朱仝更是被这不要脸的话逗得前仰后合:“好了好了,周大庄主,咱们回去交差吧。”
周天却摆摆手:“您自己押着回去就行了。我得带着弟兄们早点回去歇息,明天还得去拜访另外几个山头呢。”
朱仝一听,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不用去了。剩下的几个寨子比这两个还小,估计今天得了消息,明天一早就跑没影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周天惊讶地瞪大眼睛:“啥?这么胆小还当什么强盗?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朱仝被他这天真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周庄主,您真是个妙人!不说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交差了。”
周天点点头:“那行,都头改天一起喝酒啊!”
两拨人就此分开,各自返回。
周天带人回到庄子时,早有庄众前来迎接。蒋敬清点了缴获的财货入库,周天看着他记账的样子,忍不住嘱咐道:“蒋敬哥哥,省着点花啊。朱仝都头说了,剩下的山贼怕是都要跑路,这外快怕是赚不长了。”
蒋敬点头应道:“庄主放心,我一定把每一文钱都掰成两半花。”
周天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睡觉去。这一天忙的,黑眼圈都要出来了。”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蒋敬和一众头领面面相觑,都在纳闷“黑眼圈”是什么新鲜词儿。
另一边,朱仝今天可谓是收获满满。宋江一直在衙门等着他回来,见朱仝押着第二波盗匪归来,这才迎上前去:“朱仝兄弟,可算回来了。”
朱仝笑道:“押司怎么还没回家休息?”
宋江温和一笑:“不等兄弟平安回来,我始终放心不下。稍等一会儿不碍事的。”
朱仝知道宋江办事向来周全,感激地点点头:“那真是辛苦押司了。对了,县令休息了吗?”
“还没有,也在等你回来复命。”
朱仝便与宋江一同去见时文彬。见到知县后,朱仝将今日剿匪的经过汇报了一遍,自然把主角换成了自己,只说周天从旁协助。
时文彬听得频频点头。待朱仝说完,他淡淡道:“你下去吧。宋押司留一下。”
朱仝领命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二人,时文彬眼神变得凌厉,直盯着宋江:“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宋江知道瞒不过这位精明的知县,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周天为了养活分到的流民,主动带人剿匪以获取贼赃;以及朱仝在本地名声太响,他一出动,匪徒就望风而逃的实情。
听宋江说完,时文彬脸色稍缓,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宋江知道这关算是过了,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着宋江离去的背影,时文彬想到周天那张既稚嫩又刚毅的脸庞,不禁摇头失笑。这小子,为了流民竟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胡闹。”随后吹灭烛火,转身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晨光透过窗棂,恰好落在周天的眼睑上。他坐起身,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崭新的一日已然铺开。
周天起身走出房门,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脚活动筋骨。这时李助踱步而来,笑问:“庄主,今天有什么打算?”
周天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唉,得去城里看看。也不知道咱们的火锅店筹备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开业。咱们在这儿有商有量的,马麟哥哥一个人在城里,孤苦无依啊!”
听他说得这么夸张,李助忍不住咳嗽一声,似笑非笑地问:“庄主,你该不会又想偷懒了吧?”
周天立刻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可是最喜欢劳动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李助脸上露出不正经的笑容,那笑容里分明藏着什么陷阱。果然,没过一会儿,周老爹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你个懒蛋!就不能下地干干活吗?成天吃了就睡,你是猪吗?”
周天慢慢转过身,委屈地解释:“爹啊,我什么时候偷懒了?昨天不是刚给庄子里带回来那么多钱吗?”
周老爹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但看着儿子无所事事的样子,他就是忍不住想唠叨几句。这习惯性的数落被儿子当场反驳,不免有些尴尬。但他毕竟是周天的老爹,立刻找补道:“咋的?弄回点碎银子就可以偷懒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边说边转身往远处走去,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看着老爹远去的背影,周天转向李助,狡黠地眨眨眼:“道长,我爹是不是心虚尴尬了?”
李助没有回答,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他发现自己这辈子笑的次数,都没有跟周天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来得多。
周天看着李助笑得这么开心,无奈地耸耸肩:“你笑你的,我去城里了。”不等李助回答,他便转身潇洒地离去,晨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