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诚毅还完全沉浸在“穿越换号”的巨大狂喜之中。他对着水盆,嘴角那抹压不住的、带着傻气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仿佛一个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完美玩具,正爱不释手地欣赏着每一处细节。
这时一阵急促又毫不客气的“砰砰”声从远处院子的破木门处传来,那力道之大,震得门板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吓了一跳,狂喜瞬间被惊疑取代。
“谁?”他下意识地问出口,声音还带着点少年人刚变声完毕的清朗和锐利,与他过去那把被烟酒浸润得有些沙哑的嗓音截然不同。
门外无人应答,只有更用力的捶门声,咚咚咚,像是催命符。
宋诚毅心里咯噔一下。认识原身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债主?仇家?还是……亲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就是这身体的主人,无论如何得先应付过去。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麻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然后走到门后,拔掉了那根看起来并不牢靠的门栓。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呻吟般的声响过后,破旧的木门被他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随即彻底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女子,鲜明的对比让宋诚毅一时有些愣神
左边那位,当真称得上光彩照人,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一身水绿色的锦缎衣裙,衣料光滑细腻,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柔和而高贵的光泽,袖口和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花鸟纹样,针脚细密,一看就价值不菲。乌黑如云的秀发梳成漂亮的发髻,斜插着一支通透的碧玉簪子,末端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荡出优雅的弧度。她的脸蛋只有巴掌大,五官精巧得如同古画里走出的仕女,柳眉弯弯,杏眼水润,琼鼻秀挺,樱唇粉嫩,皮肤白皙细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精心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只是此刻,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除了天生的矜持,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打量,以及因他迟迟不开门而明显升起的不耐烦。
而右边那位,虽也是年轻女子,打扮却朴素得多,甚至可以说寒酸。一身浆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蓝色粗布衣裙,虽然干净整洁,但无论是料子、做工还是颜色,与旁边那位相比,都简直是云泥之别。她的容貌也算清秀,眉眼周正,脸上带着常年户外劳作形成的健康红润,是那种田间地头常见的、勤劳能干的姑娘模样。只是此刻,她的眼神复杂得多,看向宋诚毅时,里面有显而易见的担忧,有处境尴尬的窘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苦涩。
那华服女子见他开门,目光率先落在他那张刚刚“验收”过的俊朗脸庞上时,明显怔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极快的惊诧和意外,似乎完全没料到会从这破茅屋里看到这样一张出众的脸。
但随即,她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宋诚毅那毫不掩饰、直勾勾的打量目光。那目光在她看来直白得近乎无礼,甚至带有侵犯性。她漂亮的眉头立刻不悦地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视,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微微别开了脸,用侧脸对着他,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旁边的布衣姑娘则从开门起,目光就一直复杂地焦着在宋诚毅身上,眼神里的情绪翻腾得更厉害了。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又碍于身旁那位身份尊贵的小姐在场,不好开口,只能欲言又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破败的茅草屋前,一个穿着破烂、却身材挺拔、面容俊朗但行为似乎有些孟浪的青年,与一位衣着华贵、面露不豫、仿佛天鹅落入鸡群的富家小姐,以及一个神情复杂、手足无措、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农家少女,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安静且张力十足的画面。
大眼瞪小眼。
谁都不先开口说话。
宋诚毅心里尴尬得能直接用脚趾头在原地抠出一套三室一厅!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熟人?是仇人?还是恩人?我该说什么?说“嗨,美女们早啊”?还是问“吃了没”?
他脑子里疯狂运转,cpU都快干烧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冒险祭出“万能失忆大法”——比如捂着头说“哎呀我头好痛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
那个布衣姑娘像是终于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猛地上前半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打破了这死寂的僵局。她的目光躲躲闪闪,不太敢直视宋诚毅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提醒,甚至还有一丝哀求的意味:
“二……二狗哥,”她似乎对这个称呼也感到极其难以启齿,话音出口时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窘迫,才硬着头皮继续道,“阿爹让你赶紧去家里一趟,他们……他们找你有话说。”
二狗哥???
轰——!
仿佛一道天雷精准地劈在了宋诚毅的天灵盖上,把他劈得外焦里嫩,魂飞魄散!
所有的尴尬、猜测、欣赏美女的心情瞬间被炸得粉碎,只剩下这两个字在脑海里无限循环,震耳欲聋。
二狗?!
宋二狗?!张二狗?!王二狗?!不管他姓什么,这名儿……
一股强烈的恶寒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宋诚毅,就算穿越了,就算变成了穷光蛋,就算住这破茅草屋,也绝对不能叫二狗!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