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簇拥着赵明宇,刚抵达城隍庙,便看到了一旁的营房大门,几个懒散却眼神警惕的守门衙役拦在门口。
“站住!来者何人?营房重地,岂容尔等擅闯!”一个领头的班头模样的衙役按着腰刀,斜着眼打量着这群虽然穿着号衣却面生得很、且煞气逼人的队伍,语气颇为不善。
不等赵明宇开口,他身旁的赵天瑜一个箭步上前,声色俱厉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县尊大人刚刚亲自任命、总揽城防的赵典吏,赵大人!印信在此!还不快快开门迎候!”
那班头被呵斥得一怔,狐疑地瞅了瞅赵明宇手中那明晃晃的印信和文书,又看了看他们身后那黑压压、明显不好惹的队伍,虽然满心疑惑,但对方手持县令印信。他不敢硬抗,连忙赔着笑,对手下挥挥手:“快!快开门!不知是赵大人驾到,小的该死,该死!”
沉重的营门被缓缓推开。然而,就在门开一道缝隙的瞬间,一旁另一个机灵的衙役眼珠一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撒腿就朝着庙内深处狂奔而去,显然是去报信了!
赵天瑜见此大惊,低喝道:“不好!父亲,那厮去报信了!快,速速进去控制局面,免生波折!”
“对!迟则生变!”一旁的赵天擎也握紧了刀柄,沉声附和。
赵明宇眼神一凛,不再犹豫,大手一挥:“进!”
众人立刻加快脚步,涌入门内,朝着营房内快速推进。
就在这时,“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而响亮的警锣声骤然从营内深处敲响,打破了原本的肃穆!紧接着,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只见十几个身着捕快公服、神色凶狠的男子,带着一大群手持铁尺、锁链、腰刀甚至是长枪的衙役,从两侧的廊房和后营飞奔而出,瞬间就将赵明宇他们这三百人半包围在了前营广场上!
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的捕头,按刀而立,目光扫过赵明宇等人,最终落在为首的赵明宇身上,厉声喝道:“大胆!哪里来的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冒充典吏大人!还不快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随着他的呼喝,对面衙役个个手持武器,神色紧张却带着敌意。更令人心惊的是,其中几人穿的并非衙役公服,而是制式的军中皮甲看着似是巡检司之人,眼神格外凶悍!
一时间,两波人马在这城隍庙的前院里剑拔弩张,形成了紧张的对峙之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
赵天瑜毫无惧色,上前一步,声若洪钟地喊道:“大胆!新任典吏赵明宇赵大人在此,手持县尊大人印信!尔等还不速速退下,听从调遣!想造反吗?!”
对方那为首的捕头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发出一阵嚣张的哈哈大笑,他显然认出了赵明宇:“呦!我当是哪里冒出来你这么个鸟人,还敢自称赵典吏?原来是你这个卖布的赵老三!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极尽嘲讽之能事:“这通泽县只有一个典吏,那就是我大哥陆续!陆典吏!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商贾,也配染指典吏之位?你啊,还是乖乖滚回家绣花卖布去吧!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多危险,小心伤了你的细皮嫩肉!”
他身后的几个心腹也跟着哄笑起来,气氛更加紧张。
那捕头笑够了,语气转为阴冷和威胁:“不过嘛…念在你赵家还算懂事的份上,只要你现在乖乖奉上足够的孝敬银子,爷们几个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发发善心,继续保你赵家周全!怎么样?哈哈哈!”
赵明宇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面色沉静如水,没有丝毫动怒。他根本不予理会那跳梁小丑般的捕头,而是上前一步,高高举起手中那枚代表县令权威的令箭,运足了中气,声音如同洪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前院:
“县尊大人令箭在此!众人听令!通泽县典吏陆续,与守备总兵陆文侯勾结,纵兵行凶,荼毒百姓,对抗官府,形同造反!现奉县尊大人钧令,由本官赵明宇接任典吏,总揽城防,平叛安民!所有衙役、兵丁,立刻放下武器,接受本官调遣指挥!助纣为虐、执迷不悟者,待杭州府平叛大军一到,皆以谋反罪论处,格杀勿论,株连家小!”
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重重砸在在场每一个原本文只是听命行事的普通衙役心头!
“造反?!” “陆典吏和陆将军造反?” “杭州府兵要来了?” 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听闻!那些普通衙役顿时骚动起来,脸上露出惊恐和犹豫的神色。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赵明宇手中那枚货真价实的县令令箭,以及他身后那三百名虎视眈眈、装备统一的“官差”。
县令的命令、造反的重罪、即将到来的大军……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瞬间击垮了他们的抵抗意志。
“哐当!” 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一把铁尺被扔在了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哐当!哐当!啪嗒……”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服从县令和活下去。武器被接二连三地扔在地上,大部分衙役都低下了头,向后退去,表明不再抵抗的态度。
转眼间,场中只剩下那捕头带来的十几个心腹,以及那几个穿着军皮甲的巡检司之人还在色厉内荏地人握着兵器。
就在这僵持之时,一个一直沉默着、穿着低级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对着赵明宇拱手,脸上挤出笑容道:
“赵大人!误会!误会啊!在下巡检司副巡检郭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陆典吏他…”
赵明宇冰冷的目光扫向他,没有任何表示。
郭淮身旁那个陆续的心腹捕头还想挣扎着说什么:“郭巡检,你…”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
一把锋利的制式腰刀,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精准而狠辣地洞穿了他的胸膛!刀尖从前胸穿透到后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动手的,赫然正是郭淮!他脸上那虚假的笑容瞬间被狰狞和决绝所取代!
随着郭淮的动作,他身后几个明显也是巡检司出身、早已和他通过气的兵丁,几乎同时出刀!
“噗嗤!”“啊!” 寒光闪动,惨叫声戛然而止! 另外几个负隅顽抗的陆续心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瞬间被身边“自己人”从背后或侧面捅穿了身体,踉跄着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青石板地面。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清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脆利落,狠辣无比!
郭淮猛地抽出滴血的长刀,看也不看地上抽搐的尸体,转身对着赵明宇,单膝跪地,将染血的刀双手奉上,声音变得无比肃然和忠诚:
“赵大人明鉴!逆贼陆续、陆文侯倒行逆施,罪证确凿!郭某身为朝廷命官,巡检司副巡检,深受皇恩,岂能与逆贼同流合污!今赵大人既奉县尊钧令统领通泽军武,郭某愿听从赵大人一切调遣命令,与逆贼陆文侯、陆续不共戴天,誓死保卫通泽!”
他这一跪一表态,如同最后的定音锤。
周围那些原本就已经放下武器的衙役们,此刻更是再无二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着跪倒在地,或是躬身抱拳,声音参差不齐却异常响亮地喊道:
“我等愿听从赵大人调遣!” “誓死追随赵大人!” “平叛安民!”
声浪汇聚在一起,充满了整个城隍庙的前院。赵明宇看着跪倒在地的郭淮,以及眼前这黑压压一片表示臣服的人群,通泽县的城防大权,此刻,终于真正落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