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陈家小院笼罩在暮色中。
陈晏清躺在属于原主的、铺着家里唯一一张完整草席的炕上,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中午那碗糖水鸡蛋早已消耗殆尽,此刻对食物的渴望是如此的原始而强烈。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推开房门。堂屋里,李桂花正就着最后一点天光缝补一件破旧的衣裳,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晚上要给小儿子煮糙米粥。
大嫂赵氏在后院喂鸡——其实也没什么可喂,不过是让那两只饿得瘦骨嶙峋的母鸡在土里多啄几下,指望它们能下个蛋。
二嫂宋氏则在灶房里清洗着中午那几个几乎不用洗的碗。
时机正好。
陈晏清深吸一口气,目标明确地走向了院子东侧那间低矮的、被烟火熏得发黑的灶房。
“小叔?”正在灶台边忙碌的宋氏看到他进来,吓了一跳,手里的陶碗差点滑落,“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地方烟熏火燎的,仔细呛着你。快回去歇着,娘说了,晚点给你煮粥。”
陈晏清尽量模仿着原主那点理所当然的劲儿,摆了摆手:“二嫂,我没事,躺得骨头都僵了,随便看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宋氏将信将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这位平日里从不踏足灶房的小叔子,心里直打鼓,生怕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陈晏清没理会她,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陌生的环境吸引了。低矮的土灶,一口巨大的铁锅,旁边堆着一些引火的茅草和寥寥几根粗细不一的柴火。
墙角放着几个陶罐和瓦盆,这就是陈家灶房的全部家当,寒酸得让人心酸。
他走到米罐前,里面那点可怜的糙米,估计也就够煮两三碗稀粥。这就是李桂花宝贝似的藏起来,准备给他“补身子”的。他又看了看系统空间里那五百克(一斤)糙米,心中有了计较。
“二嫂,碗洗好了你就先出去吧,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陈晏清开始清场。
宋氏虽然满心疑惑,但不敢违逆,连忙擦干手,惴惴不安地退了出去,心里琢磨着得赶紧去告诉婆婆。
支走了宋氏,陈晏清立刻行动起来。他回想了一下系统灌输的【基础烹饪知识】,第一步,生火。
看着那堆茅草和柴火,陈晏清挽起袖子,信心满满地拿起火折子——这是他刚才在灶台边发现的。他学着记忆里看过的古装剧的样子,吹燃火折子,凑近灶膛里的茅草。
“噗……”火星溅上干草,冒起一缕细烟,眼看就要燃起,陈晏清心中一喜。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两秒,那缕细烟挣扎了一下,竟……熄灭了。
他不信邪,又试了一次,这次用力过猛,差点把火折子吹灭。反复几次,不是点不着,就是刚有点苗头就因为塞柴火的方式不对,把那点微弱的火苗给闷死了。灶房里弥漫起一股呛人的烟气,熏得他眼泪直流,脸上也蹭了几道黑灰,显得狼狈不堪。
“咳咳……这生火怎么比做数学题还难!”陈晏清欲哭无泪,现代社会的燃气灶和打火机把他惯坏了。
就在他跟灶膛较劲的时候,李桂花的大嗓门在灶房外响了起来:“清哥儿!我的儿!你真在里面?你跑这灶房里来做啥?这哪是你该待的地方!快出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看到儿子一脸黑灰,被烟呛得直咳嗽的可怜模样,李桂花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一把将他拉起来,用袖子使劲给他擦脸:“哎哟喂,我的祖宗!你这是要干啥?想吃什么跟娘说,娘给你做!这地方脏得很,快回去歇着!”
“娘,我、我就是想……”陈晏清脑子飞速运转,想找个合理的借口。
“想啥也不行!”李桂花打断他,语气坚决,“这灶房的活儿是你哥哥嫂子们干的,你的身子金贵,可不能碰这些!听话,回去躺着!”说着就要把他往外推。
陈晏清心里暗暗叫苦,任务要求是“独立完成”,要是让娘插手,这任务还能算数吗?
他灵机一动,捂住胸口,做出虚弱的样子:“娘,我、我就是闷得慌,躺不住了。我就想……做点事情透透气……就想试着生个火,看看,不动手,就看看……”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纯良又带着点渴望。
李桂花看着儿子虚弱又纯良的眼神,心一下子就软了。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拗不过对儿子的疼爱,妥协道:“……就看一看?不能动手!娘在旁边看着你。”
“哎!”陈晏清连忙答应。只要不把他赶出去,就有机会!
趁着李桂花注意力稍微松懈,他再次凑到灶膛前,回忆着知识要点,屏住呼吸,小心地吹燃火折子,引燃干燥的茅草,然后看准时机,轻轻放入细柴,留出足够的空隙……
这一次,橘红色的火苗终于颤巍巍地燃了起来,并且越烧越旺!
成功了!陈晏清心中一阵激动。
“好了好了,火生起来了,看也看够了,快出去吧!”李桂花见火势稳定,立刻又要赶人。
“娘,等等!”陈晏清赶紧道,“光生火多没意思,我……我想煮点东西。”他不等李桂花反对,迅速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大约一百克糙米——这动作在李桂花看来,只是儿子从怀里(或者说从她不知道的哪个角落)掏出了一小把米。
“你看,娘,我就用这点米,煮一碗粥,就一碗!我保证!”陈晏清举起那捧米,眼神恳切。
李桂花看着那捧明显比家里存货要饱满些的糙米,愣了一下:“这米……你哪儿来的?”
“我、我之前省下来的!一直藏着没舍得吃。”陈晏清含糊地解释。
李桂花一听,眼圈又红了:“我的儿啊,你还会省口粮了……真是懂事了……”她看着儿子坚持的眼神,再看看那捧米,想着儿子可能是真的想找点事做排解郁闷,终于一跺脚,“行!就煮一碗!娘帮你看着锅,你自己……比划比划就行!”
得到了母亲的默许,陈晏清精神大振。他在李桂花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按照脑海中的步骤,淘米(水珍贵,只稍微涮了涮),下锅,加水。加多少水是个技术活,他凭着感觉,加入了大约米量七八倍的水。
接下来就是等待。期间李桂花无数次想插手,都被陈晏清用“让我自己试试”、“娘你在旁边指导就行”等话语拦住了。他紧紧盯着锅里的变化,看着米粒在水中翻滚,慢慢膨胀,清水逐渐变得浑浊,散发出谷物特有的、久违的香气。
这香气对于常年处于半饥饿状态的陈家人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狗蛋和大丫不知何时摸到了灶房门口,扒着门框,小鼻子使劲地嗅着,眼巴巴地看着锅里。
陈晏清心中酸涩,更加专注地守着那锅粥。等到米粒开花,粥汤变得粘稠,他小心地撒上一点点粗盐,用木勺搅匀。
“叮——支线任务一【亲手制作一顿饭】完成。奖励:厨艺技能点+1,随机基础食材一份(肥肉500克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成了!陈晏清心中狂喜,差点没握住手里的木勺。他强压下激动,对李桂花道:“娘,好了!”
李桂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赶紧上前,抢过勺子,将粥盛到一个干净的陶碗里,嘴里还念叨着:“好了好了,快尝尝我儿第一次下厨的手艺!哎哟,这粥煮得可真香!”仿佛这粥的功劳大半都是她儿子的一般。
陈晏清看着那碗虽然简单却热气腾腾的粥,又看了看门口眼巴巴的侄儿侄女,对李桂花道:“娘,我……我其实不太饿,这粥,分给狗蛋和大丫他们喝点吧?”
“那怎么行!”李桂花立刻反对,“这是你辛辛苦苦煮的!他们几个小崽子配吃吗?你自己吃!”
“娘,我真的不饿,中午吃得多。你看他们都馋坏了。”陈晏清坚持道,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
李桂花看了看孙子孙女那渴望的眼神,又看了看儿子坚持的表情,难得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儿子的疼爱占了上风,她不情不愿地道:“行吧行吧,就你心善!”然后对着门口吼道,“还愣着干啥?还不谢谢你们小叔!狗蛋,去拿你们的碗来!”
狗蛋和大丫如同听到天籁,飞快地跑去拿自己的碗。李桂花给狗蛋碗里舀了半勺,给大丫和二丫碗里舀的量更少,嘴里还训斥着:“便宜你们这些赔钱货了!吃了你小叔的福气!”
尽管分到的粥不多,但三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陈向东和赵氏站在不远处看着,眼神复杂,既有对孩子的怜爱,也有一丝对小弟此举的意外和感激。
陈晏清看着这一幕,心中稍感安慰。虽然只是一碗简单的粥,但这是一个开始。他想到系统空间里凭空出现的一斤肥肉,对未来改善这个家的生活,第一次有了实实在在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