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清盯着虚空,开始疯狂头脑风暴,思考如何给这块肉安排一个合情合理、滴水不漏的“身世”。
“狗蛋!死哪儿去了?赶紧去打水把野菜洗干净,晚上还等着下锅呢!大丫!动作麻利点,这么大姑娘了眼里还没活儿!二丫去灶房把竹筐拿出来!三丫……三丫去给我搬个板凳来,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哦,为你们操劳一辈子,临老还得伺候这一大家子,累死我算了……”
李桂花标志性的大嗓门由远及近,伴随着孩子们细弱的应答声,打断了陈晏清的思绪。他一个激灵,赶紧从灶房钻出来。
“娘,你们回来啦?”他挤出笑容迎上去。
正准备坐下指挥江山的李桂花,见到宝贝儿子从灶房出来,惊得差点从门槛上滑下去。她猛地站起来,三两步冲到陈晏清面前,紧张地上下打量:“清哥儿?!你、你下午没在屋里歇着?怎么又跑灶房去了?那地方烟熏火燎的……”
“娘,我……我刚学着做了点吃的。”陈晏清硬着头皮道。
“啥?你又做饭了?”李桂花声音陡然拔高,也顾不上休息了,一阵风似的冲进灶房,看到灶台上那海碗里黑乎乎、焦黄的高粱糊糊时,竟然激动得眼圈都红了,用袖子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我的清哥儿啊!真是长大了,知道干活了!哎呦喂,我的心肝肉啊,你做这些干啥?有娘在,有你嫂子们在呢,哪用得着你动手?多累人啊!烫着没有?快让娘看看!”
陈晏清看着李桂花那真情实感的激动模样,再看看碗里那坨自己都嫌弃的“作品”,心情复杂至极。这就是母爱的滤镜吗?厚度堪比城墙拐弯啊!
“娘,其实……还行,不累。”他干巴巴地回道,顺势想问问这糊糊的处理意见,眼神却不经意瞥见门口——五岁的三丫正扒着门框,只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灶台上那碗糊糊,小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着,那里面盛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他朝二丫招招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三丫,是不是饿了?来,小叔刚做了点吃的,你来尝尝味道。”
三丫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小脚丫刚挪动半步,就听到了奶奶的声音。
“吃啥吃!”李桂花立刻不乐意了,眉毛一竖,“多大的福气呢,还能吃她小叔亲手做的东西?我都没尝上一口!一边待着去!”
三丫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嗖地一下缩回脑袋,跑没影了。
陈晏清嘴角抽搐。他只能采取迂回策略,“娘,我这第一次做的东西,味道肯定不咋样,我怕您吃了不舒服。我打算晚上再正经做一顿,您必须是第一个尝的!这点就给二丫她们几个小的分分算了,晚上我给您做好吃的。”他灵光一闪,眼前这位对他毫无原则宠溺的亲娘,不就是现成的、最容易获得的“认可人”吗?
果然,李桂花一听这话,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又暖又甜,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哎哟,还是我清哥儿心疼娘!娘不想你受累,做饭多辛苦啊,万一烫着可咋整?”
“娘,我都这么大了,总得找机会孝顺您。您为我们这个家辛苦了。”陈晏清趁热打铁,说着甜言蜜语。
李桂花这下是真被感动到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拍着陈晏清的手背:“娘就知道,这个家就我清哥儿最知道疼人,其他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陈晏清:“……娘,那这糊糊,我真分给二丫她们啦?”
“分吧分吧!”李桂花大手一挥,语气带着施舍,“一群丫头片子,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吃上她小叔做的东西。”
院子里,十岁的大丫正费力地提着水桶清洗野菜,七岁的二丫和五岁的三丫蹲在旁边帮忙整理。看到陈晏清端着碗出来,三个女孩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流露出畏惧。
原主虽然不怎么主动欺负她们,但被李桂花惯得脾气不小,她们若是惹他不快,转头就会被告状,然后招来奶奶更凶狠的责骂。
陈晏清努力挤出最和善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碗:“来来,小叔做了点吃的,你们快来尝尝。”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我要吃!我要吃小叔做的!”陈家的宝贝疙瘩,八岁的狗蛋从屋里蹦了出来。
李桂花一边给狗蛋分糊糊,一边对着外面吼:“几个死丫头片子,耳朵聋了?让你们吃就赶紧过来吃!吃个东西还得你们小叔三请四催?是不是还得磕头谢恩呐?再不过来,以后都别吃了,饿死拉倒!”
话音未落,门口三个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连五岁的三丫都跑得飞快,熟练地拿出自己的小木碗,眼巴巴地排在狗蛋后面,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大海碗。
陈晏清心里叹了口气,赶紧给她们每人分了一大勺。糊糊刚分到碗里,也顾不上烫,三个女孩就埋头“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看着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陈晏清忍不住对李桂花道:“娘,平时……能不能多给她们一口吃的?总这样饿着,怕是要饿出毛病……”
“咋没给吃的了?”李桂花理直气壮,“要不是我勒紧裤腰带省着,早像村里老王家、老李家那样,把丫头片子扔牛头山自生自灭了!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指望顿顿管饱?这年头,树皮草根都快啃光了,丫头片子吃那么多有啥用?”
令人心惊的是,正在喝糊糊的三个女孩,听到奶奶的话,竟然都忙不迭地点头,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陈晏清看着这一幕,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豪情同时涌上心头。他握了握拳,下定决心——他要做饭!不仅要做得更好,还要让家里的每一个孩子,至少能多吃上一口!
傍晚,天色擦黑,陈向东兄弟和两位嫂子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地里回来。李桂花立刻开启了日常念叨模式:“你们几个,就知道傻干活!看看清哥儿,心里多惦记着你们!知道你们辛苦,下午还特意给你们家孩子做了吃的,自己一口都没舍得动!再看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心里惦记着他了?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正坐在门口思考人生的陈晏清,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话,老脸一红。
陈向东和陈向南是知道弟弟下午“捣鼓”吃的,却没想到是给孩子们吃了,顿时感动得不行。
“小弟,你别那么辛苦,他们饿一顿没事的。”陈向东憨厚地说。
陈向南也点头附和:“是啊小弟,以后想吃什么跟二哥说,二哥想法子给你弄。”
陈晏清看着两位哥哥身后,脸色明显不好看的两位嫂子,只能尴尬地笑笑:“哥,你们对我真好。”
内心oS:哥,嫂子们在你们背后瞪眼呢,长点心吧!
陈向东却越发感动,用力拍了拍陈晏清的肩膀:“傻小子,哥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身后的大嫂赵氏,眼圈更红了,这次是纯粹气红的——她命怎么这么苦啊!
二嫂宋氏还算沉得住气,强笑着上前:“小叔辛苦了,晚上的饭我来做吧。”
李桂花冷哼一声:“不用了,清哥儿说了,晚饭他来做。你在旁边搭把手就行。”她精明着呢,可不能让儿媳妇借着做饭的机会偷吃或者藏私。
宋氏一听,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小叔子这是要干啥?以后灶房的活儿他都包了?那她们这些媳妇还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陈晏清没理会嫂子的心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赶紧解锁系统限制。之前还觉得获得家人认可很难,现在发现家里有李桂花和两个哥哥这几位“骨灰级粉丝”,任务似乎并不难完成。他决定一鼓作气,先把这层限制解开,以后……以后再说以后的!
于是,在李桂花殷切的期盼下,在两位嫂子心情复杂地打下手的过程中,陈晏清主导了晚餐的制作——一锅野菜粗粮粥。得益于那1点厨艺技能,他这次对水量和火候的掌控明显进步,放盐也恰到好处,出锅的粥虽然依旧简陋,但比起下午那锅焦糊物,已是天壤之别。
饭菜上桌,李桂花和两个儿子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盆热气腾腾的粥,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李桂花一边分粥,一边不忘给陈晏清表功:“都仔细尝尝,这可是清哥儿亲手做的!放了心思的!”
陈晏清坐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系统的判定。他看着大家喝下第一口粥,连忙问道:“味道怎么样?还行吗?”
“好吃!太好吃了!”李桂花第一个捧场,喝得呼噜作响。
“嗯嗯,小弟做得好!”陈向东、陈向南也忙不迭地点头,大口喝着粥,这可比平时嫂子们做的,味道确实匀称不少。
“叮——支线任务一【亲手制作一顿饭】完成。奖励:厨艺技能点+1,随机基础食材一份(小麦粉500克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让陈晏清心神一松,随即又是一紧。技能点到手,面粉也来了,可是……那块肥肉和这袋面粉,该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拿出来,变成全家人碗里实实在在的饭菜呢?
他看着昏黄油灯下,一家人埋头喝粥的场景,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一个新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慢慢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