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餐桌上。
沈微微将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子显眼的位置。
协议书旁边,是她熬了几个通宵缝制的新衬衫。
衬衫叠得方方正正,一如她这三年来维持的婚姻。
做完这一切,沈微微没有留恋,转身走进卧室。
顾承安还在熟睡。
他呼吸均匀,睡颜安详,似乎昨晚的争执只是一场梦。
沈微微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
这张她曾经深爱过的脸,此刻在晨光中,显得模糊和陌生。
她想,或许,她从未看清过他。
沈微微拉开衣柜,里面属于她的衣物少得可怜。
大多是些朴素的旧衣服,洗得发白,却很干净。
她拿出一个行李箱,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叠好放进去。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个即将远行的过客,不想惊扰屋子的主人。
东西很快收拾好了,一个小箱子,便是她三年婚姻的全部行囊。
沈微微环顾了一下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卧室。
梳妆台上,还放着他出差时带的一瓶雪花膏。
床头柜上,摆着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她,笑得幸福羞涩,紧紧依偎在他身旁。
而顾承安,也带着微笑,只是那笑容,似乎从未抵达眼底。
沈微微伸出手,拿起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她将照片从相框里取出来,毫不犹豫地撕成两半。
照片里的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
沈微微将碎照片扔进垃圾桶,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顾承安已经醒了。
他正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眉头紧锁。
看到沈微微拉着行李箱出来,顾承安脸上闪过错愕,随即变得冷漠。
他只当她是在闹脾气,用这种方式逼他妥协。
“沈微微,你闹够了没有?”
顾承安的声音带着不耐,像在训斥不懂事的孩子。
沈微微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像一汪古井,深不见底,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慕和依赖。
这样的眼神,让顾承安莫名心慌。
他将离婚协议书往桌上一扔,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顾承安冷笑,“我告诉你,别把我的忍耐当成你无理取闹的资本。”
沈微微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笑。
他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在闹。
他从来不懂她,也从未试图去懂她。
“我没有闹。”沈微微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协议书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顾承安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了。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沈微微面前,看着她。
“离婚?沈微微,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
顾承安的语气充满嘲讽,“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死皮赖脸要嫁给我。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
“是。”沈微微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翅膀硬了,不想再待在你这个笼子里了。”
顾承安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微微。
伶牙俐齿,浑身带刺,像一只竖起防御的刺猬。
“好,很好。”顾承安气极反笑,“你想离是吧?我成全你!”
他说着,转身回到餐桌前,拿起笔,连协议书的内容都没看,就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承安三个字,力透纸背,带着决绝的怒气。
他将签好字的协议书扔到沈微微脚下,眼神冰冷。
“现在,你可以滚了。”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旁边那件新衬衫上停留一秒。
那件凝聚了她半年心血的衬衫,在他眼里,和地上的废纸没有区别。
沈微微的心,最后的温度,也被他这句话浇灭了。
她弯下腰,捡起那份协议书,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认真折好,放进口袋里。
从始至终,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的脸上,甚至连一丝伤心的表情都没有。
平静得像在处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沈微微拉起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称之为家的地方。
这里有她三年的青春,有她曾经的爱。
如今,都要结束了。
她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那串熟悉的钥匙。
钥匙在她的掌心里,还带着余温。
沈微微犹豫了片刻,然后,将钥匙轻轻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金属碰撞木柜,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声音,像是为她失败的婚姻,画上了一个句号。
“顾承安。”沈微微没有回头,平静地传来,“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说完,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顾承安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心里涌上烦躁和空虚。
他以为自己会感到解脱,会感到轻松。
可为什么,心口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拉着行李箱的纤细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顾承安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想,她肯定是回娘家了。
不出三天,等她气消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追出去,甚至没有打电话。
他走进卧室,换上衣服,然后拿起公文包,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
他没有注意到,餐桌上那件为他缝制的衬衫,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而沈微微,并没有回顾家。
那个家,自从她嫁给顾承安之后,就再也不是她的退路了。
她的父母重男轻女,当初同意她嫁给顾承安,不过是看中了他的家世和前途。
如果她现在这样狼狈地回去,只会招来他们的嘲笑和责骂。
沈微微拉着行李箱,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这座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
一股茫然和无助,将她包围。
沈微微找了一个路边的长椅坐下,将行李箱放在脚边。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份离婚协议书,又看了一遍。
顾承安的签名,龙飞凤舞,张扬而刺眼。
沈微微的眼眶,终于有些发热。
她将协议书紧攥在手里,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倔强地逼了回去。
不能哭。
沈微微,你不能哭。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会为你擦眼泪了。
你只能靠自己。
她坐了很久,直到手脚都变得冰凉。
然后,她站起身,重新拉起了行李箱。
她想起了自己攒下的那笔私房钱。
那是她三年来,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她原本打算,用这笔钱,在下一个纪念日,给顾承安买一块他喜欢了很久的手表。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也好。
这笔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沈微微凭着记忆,坐上了去城南的公交车。
城南是老城区,那里的房子又旧又小,租金也便宜。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在一条巷子里,租到了一间小屋子。
屋子只有十来个平方,带着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旧木床,和一张掉漆的桌子。
墙壁上,还有些斑驳的霉点。
条件很简陋。
但当沈微微从房东手里接过那串生了锈的钥匙时,她的心里,却涌上了踏实感。
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一个可以让她卸下伪装,安心喘息的角落。
沈微微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好,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她将地板擦得一尘不染,将窗户擦得明亮如新。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洒下光影,给这个简陋的小屋,增添了温暖和生机。
忙碌了一整天,沈微微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她给自己下了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
没有肉,没有鸡蛋,只有几根青菜。
可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她三年来,吃得最香,最安稳的一顿饭。
晚上,沈微微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窗外,是陌生的市井喧嚣。
她的心里,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对新生的期待。
她知道,前方的路,一定不好走。
但她不怕。
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
当她关上新家门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
从今往后,沈微微,只为自己而活。
过去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现在,梦醒了。
她的人生,也该翻开新的一页了。
沈微微闭上眼睛,嘴角缓缓勾起微笑。
晚安,过去。
你好,未来。
她相信,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刮目相看。
包括,顾承安。
她要让他知道,离开他,她沈微微,可以活得更好。
活得比任何时候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