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沈微微离婚后,顾承安的生活重心,便名正言顺地,完全转移到了白月华身上。
白月华就像一株温室里的娇花,需要人时时刻刻地呵护。
她的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舒服。
顾承安便成了她的专属司机和保姆。
他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上下班。
他会提前为她准备好各种营养品,送到她的办公室。
顾承安甚至学会了煲汤,只因为医生说,喝汤对她的胃好。
厂里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说,顾科长对白月华,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体贴入微到了极点。
白月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经常在同事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顾承安对她的好。
“哎呀,这是承安哥特地给我买的燕窝,说让我补补身子。”
“今天天气不好,承安哥非要开车来接我,我都说不用了,他就是不放心。”
“这周末的文艺汇演,承安哥说要亲自来给我加油呢。”
每当这时,总会有人酸溜溜地说上一句,“月华,你可真是好福气,找到了顾科长这么好的男人。”
也总会有人,在背后悄悄地议论。
“顾科长对白月华是好,可我怎么记得,他对他前妻沈微微,好像没这么上心啊?”
“可不是嘛,以前沈微微在后勤科的时候,我们可从来没见过顾科长来接过她一次。”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说到底,还是看心里有没有那个人。”
这些闲言碎语,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机械厂的角角落落。
自然,也传到了沈微微所在的生产车间。
车间的女工们休息时,最爱聊的就是这些八卦。
她们一边为沈微微打抱不平,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地向她打听。
“微微,那个白月华,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娇气?”
“你以前和顾科长在一起的时候,他对你也这么好吗?”
每当这时,沈微微都只是淡淡一笑,从不参与她们的讨论。
她被动地卷入这些闲言碎语的中心,成为了别人故事里的配角和参照物。
可她的内心,却早已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墙外,是顾承安和白月华的风花雪月,是满厂的流言蜚语。
墙内,是她自己的平静世界,只有机器的轰鸣和奋斗的汗水。
她和顾承安之间,早已建立起了一道新的,牢不可破的情感隔阂。
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好,再也无法刺痛她的心。
那不过是再次印证了,她当初离婚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沈微微只是更加努力地工作。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机械技术的钻研中。
她的技术,在日复一日的实践中,飞速地提升。
李建国对她越来越看重,已经开始手把手地,教她一些更复杂,更核心的技术。
沈微微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充满了希望。
而另一边,顾承安和白月华的“爱情故事”,也迎来了新的高潮。
为了在文艺汇演上取得好成绩,白月华没日没夜地排练着舞蹈。
一天下午,意外发生了。
白月华在做一个高难度旋转动作时,不小心崴了脚。
她的脚踝,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瞬间就肿得像个馒头。
白月华疼得当场就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消息传到技术科,顾承安二话不说,立刻向领导请了假。
他冲到排练室,看着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白月华,心疼得无以复加。
顾承安想都没想,就弯下腰,将白月华背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冲向了厂门口。
那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顾科长高大挺拔的背影,和他背上那个哭泣的美人,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天哪,顾科长也太男人了吧!”
“这简直就是英雄救美啊!”
“白月华真是太幸福了。”
顾承安背着白月华,跑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院。
他挂号,排队,找专家,忙前忙后,没有不耐烦。
医生说,是韧带撕裂,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剧烈运动了。
白月华一听,哭得更伤心了。
“承安哥,我的汇演怎么办?我准备了那么久。”
“汇演不重要,你的身体最重要。”顾承安柔声安慰着她,“听话,好好养伤,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在医院嘈杂的走廊里,顾承安守着打点滴的白月华,看着她苍白脆弱的睡颜,心里充满了怜惜。
这一刻,一个被他遗忘的画面,闯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冬天。
沈微微也是这样,生了重病,发着高烧。
她给他打电话,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她说,承安,我好难受,你能不能回来,带我去看病。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对了。
他说,我在忙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走不开。你自己去医院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顾承安甚至没有再打一个电话回去,问问她怎么样了。
直到他深夜下班回家,才发现,沈微微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人事不省。
他当时,好像也只是给她喂了点退烧药,倒了杯水,就去书房继续忙工作了。
那个时候,他觉得,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他觉得,沈微微是他的妻子,就应该体谅他,理解他,不应该拿这些小事来烦他。
可现在,为了白月华一个扭伤的脚踝,他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所有的工作,请假,背着她跑遍所有的医院。
为什么?
顾承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迟来的愧疚,像一粒种子,在他心底生根。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过沈微微。
在这段三年的婚姻里,他习惯了她的付出,习惯了她的隐忍,习惯了她的懂事。
他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顾承安甚至,记不清她生病时,那张苍白的脸上,是怎样的无助和失望。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顾承安告诉自己,他和沈微微已经离婚了。
过去的事情,再想也无益。
他现在应该关心的,是眼前的白月华。
这丝愧疚,虽然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却并没有消失。
它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了顾承安的心里。
这根刺,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让他寝食难安。
它会成为他日后,想要重新追回沈微微,回归家庭的,最初的动机。
当然,这一切,沈微微都不知道。
当顾承安英雄救美的故事,传到车间时,她正在跟着李建国,学习如何检修一台出了故障的精密机床。
她听着同事们的议论,内心毫无波澜。
她只是觉得,白月华的脚崴得,真是时候。
这下,她就不用参加文艺汇演,顾承安也不用再费心去给她捧场了。
沈微微的手上,沾满了黑色的油污。
她的眼神,专注地盯着机床复杂的内部结构。
对她来说,这些冰冷的钢铁零件,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故事,要来得真实和可靠。
她的人生,已经和顾承安,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的世界,繁花似锦,充满了风花雪月。
而她的世界,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她相信,靠着自己的双手,她一定能为自己,开辟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在那里,没有背叛,没有伤害,只有属于她自己的,光荣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