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的船票，比人命还金贵。
买不起三张船票的张瑞松带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躲在船舱里，唯一的行李就是他的刀。
“咕咕咕～”
两个小姑娘紧紧地抱在一起，所以他也不清楚是谁的肚子发出来的声音。
准确的说，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分清楚这两人谁是谁。
张家唯一的一对双胞胎，还是本家人生出来的，打破了张家一胎一个的传统，也给四分五裂的张家带来了唯一一点喜讯。
长老的命令是把人送上岸，虽然张家人饿一饿也无所谓，但是不能真把人饿出毛病，毕竟她们可不是他这种没有身份和后台的孤儿。
“等着。”
张瑞松揣着刀往甲板上走，只是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两个本来抱团取暖的人松开手，将重叠起来放在上面的箱子给抬了下来。
张家人有的是力气，不要小瞧了她们。
张瑞松不肯节外生枝，对着箱子渗出的血视而不见，但其中一个小姑娘对箱子里的人很有兴趣。
“姐，他的脊骨都碎了，还有枪伤，还发炎了。”
发丘指直接探入伤口里搅动，陷入深度昏迷的人发出微弱又痛苦的呻吟，却又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在折磨他。
“嗯，还要救吗？”
姐姐是无所谓救不救的，但是妹妹对于身负重伤的张海侠很感兴趣，这还是她离开本家地盘后见到的第一个外族人，救下来做个纪念也不错！
“救啊，我们不是还有药吗？”
两姐妹看着年纪不大，动手救人的速度倒是快，姐姐手上的那双似针似筷的武器更是被运用到极限，探进伤口里将碎骨和子弹挑出来，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没有麻醉的手术直接把张海侠痛到醒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代表张家人的发丘指。
对方直接伸手撬开了他的嘴，防止他因为手术过程太过痛苦而咬舌自尽。
“张……张……”
发丘指的主人把腰侧弯了九十度，以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看着痛到快要麻木的张海侠。
“你醒了！你是外家人吗？”
张家人不常出现在人前，所以能凭借一双发丘指认出张家人的，除了张家的死敌，就只有张家自己人。
拿出来的发丘指上沾着口水，妹妹嫌弃地蹭在张海侠满是血污的衬衫上，做完“手工活”的姐姐头也不抬地将最后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擦手。
“海……侠……”
“啊？还瞎？你眼睛看不见？”
好吧，其实她听清楚了，就是玩玩而已。
海字辈的外家人，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海外被遗弃的那一支，听说不仅血脉浓度不纯，有的甚至不是天生就拥有特殊血脉的人。
这一支离张家本家的距离真的很远，怪不得张瑞松压根就没想过救他。
暗红色的药粉撒在处理好的伤口上，发丘指过分地用血沾着药粉往伤口里捅，差点把张海侠再次送走。
“呐，藏好了，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们两个现在自身都难保，能做的也就只有帮忙处理好伤口。
如果船一靠岸就能得到治疗，那么张海侠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再次被装进箱子里放到角落，张海侠的心态却已经变了。
或许，这一次他真的可以和张海楼一起活着回到厦门。
他没说谎，厦门没有他想见的人，因为他想见的人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甲板上，上去拿食物和水的张瑞松眼看着一群人围攻一个人，选择了见死不救。
完成任务，是张家人活着的唯一理由。
“张海楼，放弃挣扎吧，你没有援军，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拿着文件回去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手拿热武器的外国人说着一口蹩脚的华语，劝说着被逼到角落里的张海楼不要再负隅顽抗。
“有本事杀了我把文件抢过去呀，垃——圾！”
嚣张的张海楼还抽空比了个手势，差点没把这群外国人给气死。
疑似接收到关键信息的张瑞松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选择再观望观望。
“张海楼！你这条张家的走狗！”
关键信息到位，张瑞松不再犹豫，提着刀冲了出去。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一场及时雨落下，模糊了那群外国人视线的同时成了张家人的助力。
湿滑的甲板站不住人，张瑞松借着甲板上的杂物制造视线盲区，一刀一个敌人。
身上中枪的张海楼也及时地撤出战场，一边警惕有人靠近，一边给自己做简单包扎。
等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他就能得到更高成就，也就离干娘口中的张家更进一步。
到时候张海侠就不能再说他这个人做事不靠谱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巨浪。
混乱中子弹乱射，张瑞松不得不暂避锋芒，找了个地方稳住身形，免得被甩飞下船。
这群外国人还是很有头脑的，在看到有外人搅局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一部分人进船舱搜索。
看着被逼出船舱的小姑娘，张瑞松握紧了手中的刀，眉眼下压，横刀在侧。
张家的训练方式没有白费，小姑娘一个人很快就挣脱开来，却在船身倾斜的时候被突然旋转的桅杆给打飞出去，直接落进了黑色的海里。
“姐！”
刚刚利用船上武器布置好炸药的另一个小姑娘刚好看到，张瑞松不得不帮她挡下子弹，自己却掉下海。
刚喘了一口气的张海楼还没有来得及跟唯一有可能是己方阵营的小姑娘打个招呼，对方一言不发直接将点燃的炸药扔进了驾驶室。
“wc！”
“跳！”
“有病啊！”
“啊啊啊啊啊！”
被逼跳海的张海楼狼狈地躲避着落海的各种木板、杂物，却在一堆杂物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海面上飘散着木板，扒着木板泡在海水里的张海楼顾不得身上的伤，伸出手颤巍巍地伸向了躺在木板上的张海侠。
还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