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梦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
龙凤呈祥的喜被上金线绣制的鳞片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洒满床榻的玫瑰花瓣已经有些蔫萎,边缘卷曲发黑,像是被反复揉搓过。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件几乎透明的真丝睡裙,领口处的蕾丝已经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颗朱砂痣——很好,这次看来是个洞房花烛夜的剧本。
444号,她在脑内呼唤系统,指尖捻起一片被碾碎的花瓣,花汁在她指腹晕开一抹暗红,像干涸的血迹,传输记忆前,先告诉我这次是什么类型的虐文?
系统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宿主,这是《残疾大佬的契约娇妻》世界,您现在的身份是温家养女温绮梦,被迫嫁给秦氏集团继承人秦墨。原着剧情中,您需要忍受丈夫的阴郁暴戾,最终用爱感化他——】
打住。顾绮梦突然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香,那味道黏腻得令人作呕,像是腐烂的茉莉混合着廉价香精。她立刻屏住呼吸,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微微发麻。翻身下床时,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黑色长发如瀑垂落,发梢扫过脚背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梳妆台上的香薰蜡烛正在幽幽燃烧,烛泪如血般堆积在镀金烛台凹陷处,烛芯时不时爆出细小的火花。那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催情香薰,但顾绮梦一眼就看出其中掺了东西——火焰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绿色。
迷情香。还是最低劣的那种。
顾绮梦冷笑一声,直接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烛芯。火苗舔舐指尖的瞬间,她感受到皮层下神经末梢传来的尖锐疼痛,这让她愉悦地眯起眼睛——很好,痛觉神经正常,这具身体的敏感度比她预想的要高。
【宿主!偏离度已达20%!原着中温绮梦应该被动等待男主临幸——】
闭嘴。顾绮梦扯下床头半透明的纱幔裹住身体,走向房间角落那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微型摄像头。她知道此刻正有人通过这个镜头窥视,说不定就是那位丈夫。她对着镜头嫣然一笑,红唇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淬毒的玫瑰,然后猛地拔掉电源线,火花迸溅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温绮梦,22岁,温氏集团收养的孤女。表面是温家二小姐,实则是商业联姻的牺牲品。而今晚,她将被下药送上秦墨的床,成为两家合作的。
至于秦墨——28岁,秦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三年前一场车祸导致双腿残疾,性格阴郁暴戾,前三任未婚妻都因身亡。传闻他卧室里有个黄金打造的笼子,专门用来囚禁不听话的女人,笼子的锁链上刻着每个囚徒的名字。
有意思。顾绮梦抚摸着梳妆台边缘的暗纹,那里刻着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黄金笼里锁金丝雀。她的指甲划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时,指腹感受到细微的金属刮擦感——是纯金的,看来传言非虚。
突然,门外传来轮椅碾过波斯地毯的闷响,那声音很轻,却带着精确的节奏感,每三次轮轴转动后会有半秒停顿,像是某种摩尔斯密码。顾绮梦迅速躺回床上,将身体摆成最诱人的姿态,同时调整瞳孔焦距,让眼神变得涣散。她双颊绯红,呼吸急促到锁骨上下起伏,手指无意识地揪扯着床单——完美复刻被下药后的生理反应。
门开的瞬间,她闻到了飘进来的苦杏仁味。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轮椅的钛合金扶手,在烛光下泛着手术器械般的冷光。接着是搭在扶手上的手——骨节分明,苍白得能看到皮下青紫色的血管网络。指甲修剪得极短,边缘有细小的锯齿状伤痕,像是常年用指尖抠挖金属物品留下的。
顾绮梦的视线顺着那只手上移,掠过剪裁精良的西装袖口——那里别着一枚造型诡异的袖扣,是两条相互撕咬的蛇,蛇眼镶嵌着黑钻石。最终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
秦墨。
他比她想象中更年轻,也更......美丽。是的,美丽。那种带着死亡气息的、病态的美丽。苍白的皮肤在烛光下几乎透明,眉骨投下的阴影将眼睛藏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刀锋划出的伤口在笑。
装得不像。秦墨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喉结滚动时颈侧浮现一道狰狞的疤痕,温家用的迷药会让人瞳孔扩散到边缘,而你的——他忽然操控轮椅向前,金属扶手撞上床沿发出闷响,冰冷的手指掐住顾绮梦的下巴,瞳孔正在收缩,像只看到猎物的猫。
顾绮梦笑了。她任由秦墨掐着自己,舌尖轻轻舔过唇角时尝到血腥味——方才咬破的唇瓣还在渗血:秦总好眼力。话音未落,她猛地抬腿,膝盖狠狠顶向男人两腿之间——
轮椅突然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滑去,秦墨轻松避开攻击。顾绮梦瞳孔微缩,她注意到男人移动轮椅时根本没用扶手上的操纵杆,而是靠腰腹力量直接带动轮椅转向。这绝不是一个残疾三年的人应有的肌肉记忆,那些隐藏在西装布料下的肌群正在完美协作。
温家没告诉你吗?秦墨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手术刀,刀锋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上一个试图攻击我的女人,现在在秦氏制药的实验室里当标本。他的拇指抚过刀背,那里刻着一行编号:014,她的心脏还在培养皿里跳动呢。
顾绮梦歪着头看他,突然从枕头下摸出那支被她藏起来的香薰蜡烛:秦氏制药今年第三季度净利润下降15%,就是因为这种劣质迷情香被海关查获吧?她将蜡烛在指尖转动,蜡油滴在大腿内侧,烫出一片红痕,添加了过量的西地那非,连最基本的药物配比都做不好,难怪股价跌得那么惨。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喘息,还是说......秦总需要用这种东西才能......
秦墨的眼神变了。手术刀在他指间停顿半秒,这是顾绮梦等待的破绽。她猛地将蜡烛掷向秦墨面门,同时翻身下床,抄起梳妆台上的银质发簪——那是件古董,尖端锋利得能刺穿牛皮。
一声闷响,发簪与手术刀相撞,迸出几点蓝色火星。顾绮梦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而秦墨的轮椅纹丝未动。两人僵持着,呼吸交错间,顾绮梦闻到男人身上除了苦杏仁味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防腐剂气息,像是常年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
你不是温绮梦。秦墨突然说,手术刀向下压了几分,刀锋折射的光斑在他下颌跳动,她是个连蚂蚁都不敢踩的圣母。
顾绮梦的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她突然用膝盖抵住轮椅踏板,感受到下方异常的弹性反馈——果然,这根本不是普通轮椅,踏板下方藏着东西。
顾绮梦的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膝盖猛然发力。
一声金属脆响,轮椅踏板应声弹开,露出里面闪着冷光的机械装置——折叠式弩箭、微型注射器、还有排列整齐的试管,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这根本不是医疗轮椅,而是一台精密的移动武器库。
秦总的,装得也不太像呢。她指尖轻抚过那些泛着寒光的手术刀,每一把的刀柄上都刻着不同的毒理学符号,三年前那场车祸,恐怕是你自导自演吧?为了避开董事会清洗?
秦墨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更深的阴鸷。他忽然扣住顾绮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硌进她皮肉:聪明的小东西,你知道秦家实验室最缺什么吗?
缺一个敢把手术刀架在你脖子上的实验品?顾绮梦突然一个旋身,发簪尖端抵住秦墨颈动脉,另一只手按住他大腿内侧——那里的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跳动,根本不是瘫痪患者应有的状态,我猜,你每天深夜都在复健室锻炼?真可惜......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语,红唇擦过他耳廓时留下一道口红印:你的秘密今晚就要终结了。
【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偏离原着!偏离度已达75%!】系统在她脑中尖叫。
顾绮梦在意识里冷笑:虐文女主组的任务是什么?
【拯...拯救被虐女主,改变悲惨命运......】
那我现在不正是在吗?她手上发力,发簪尖端刺破秦墨皮肤,渗出一丝暗红的血珠,直接从源头解决施虐者,效率最高。
秦墨却突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温绮梦,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他完全不顾颈间的凶器,突然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衬衫——
苍白的胸膛上布满狰狞疤痕,最新的一道还贴着生物敷料,边缘渗出淡黄色组织液。顾绮梦瞳孔微缩,那是不到六小时前的新伤,刀口干净利落,绝对是职业杀手的手笔。
昨晚第十四个来杀我的人留下的。秦墨抓住她的手按在伤口上,温热的鲜血立刻染红她的指尖,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像是两把小巧的黑色匕首。
顾绮梦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猛地抽回手,发现掌心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血里有神经毒素!
因为我比所有想杀我的人......秦墨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顾绮梦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都要疯狂。
世界天旋地转。顾绮梦踉跄后退,撞翻了梳妆台。瓶瓶罐罐砸在地上,香氛液体混合着碎玻璃四处飞溅。碎裂的镜面映出无数个她扭曲的倒影,每个都在诡异地微笑。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铁锈味充斥口腔的瞬间,却看到秦墨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笼罩下来,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力道精确得让她处于缺氧与昏迷的临界点。顾绮梦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嘴角病态的微笑,以及右眼虹膜边缘那一圈罕见的血红色环状纹路。
欢迎来到地狱,我的新娘。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顾绮梦用尽最后力气将发簪刺入秦墨手臂三头肌与三角肌的接缝处——那是她早就算好的,能让人手臂暂时麻痹的穴位。她听到男人吃痛的闷哼,满意地坠入黑暗,最后感知到的是自己坠地时,后脑撞上大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