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梦将最后一只碗碟摞好,手指在刺骨的凉水中反复揉搓,洗去油渍的同时,也在心底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夜色悄然爬上窗棂,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她轻手轻脚走向丈夫的房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尽量不发出声响。还未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笔尖划过纸张的响动。顾绮梦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亲爱的,这是咱们分开的第五年了,你还是那么关心我周围的事......”丈夫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顾绮梦瞳孔微缩,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虽然早从原主记忆中知晓丈夫与前妻藕断丝连,但亲耳听到这充满柔情的话语,还是让她心中涌起一阵厌恶。
突然,脚步声朝着门口传来,顾绮梦迅速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厨房走去。门“吱呀”一声打开,丈夫李国强探出头,看见顾绮梦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如常:“这么晚了还没睡?”
顾绮梦转过身,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刚把厨房收拾完,想着明天给你和孩子们做点好吃的。”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李国强藏在身后的信封,“你在忙工作?”
“嗯,部队的事。”李国强含糊地应了一声,将信封往身后藏得更深,“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不等顾绮梦回应,便匆匆关上了门。
顾绮梦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房梁,思绪万千。原主的记忆中,李国强每月都会寄钱给所谓的“战友亲属”,如今看来,那钱怕是都进了前妻的口袋。而那些被所谓关心套作的消息中含有不少部队的消息,看似并非机密但实际也可以从中挑拣出不少重要信息。李国强的前妻还身在国外真是让人不得不防。
“系统,查查李国强最近的信件往来。”顾绮梦在心中默念。
“正在查询......发现异常,李国强近半年的信件都寄往同一个地址,位于境外。”444系统很快给出回应,“根据数据库比对,该地址与境外情报机构有密切关联。”
顾绮梦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她所料。看来这次的任务也并非只是原主愿望那么简单,李国强和前妻叛国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现在的顾绮梦只是一名家庭主妇,虽然有着高中学历但并不足以撼动李国强分毫。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梳理着目前掌握的信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顾绮梦被院子里的喧闹声吵醒。推开门,就看见三个继子正围着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孩,脸上堆满讨好的笑。那女孩她认识,是隔壁王婶家的女儿王小凤,平日里最是娇气,和三个继子没少干坏事。
“哟,这不是李婶吗?”王小凤看见顾绮梦,眼神中满是轻蔑,“听说你以前还是大小姐呢,怎么现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说着她故意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红头绳,引得三个继子一阵哄笑。
顾绮梦不恼不怒,反而微笑着走近:“小凤这红头绳真好看,是用建军他们偷的钱买的吧?”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三个继子脸色骤变,王小凤也慌了神却也很快镇定下来:“你......你胡说!你是想要以此污蔑建军他们吗?果然后妈没有好人根本不会真心对继子。”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顾绮梦目光扫过三个继子,“昨天建军偷摘王婶家的柿子,建国在学校抢同学的铅笔,建民把邻居家的玻璃砸了,这些事,需要我去告诉你们班主任,或者......”她停顿了一下,看向李国强的房间,“告诉你们爸爸?”
“别!”老大李建军急了,“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从今天起,乖乖听话,帮我做家务。”顾绮梦嘴角上扬,“表现好的话,零花钱照给。要是再犯......”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三个继子对视一眼,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王小凤见势不妙,悄悄溜走了。顾绮梦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上辈子原主为了三个白眼狼尽心尽力解决了不知道多少事,花费了好大劲才让他们专心学习不在捣蛋,但其实只要把问题抛给李国强就可以很好的解决,原主还是太心善了。这只是开始,她要让这几个小崽子知道,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吃完早饭顾绮梦目送三个继子垂头丧气地离开院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转身回到屋内,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褪色的铁皮盒子——这是原主为数不多的嫁妆之一,里面装着几本泛黄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系统,调取原主学历背景。顾绮梦指尖轻抚过笔记本扉页上娟秀的字迹。
原主1965年毕业于省重点高中,在校期间数理化成绩优异,尤其擅长机械制图。444系统的机械音停顿片刻,但因家庭成分问题未能继续深造。
顾绮梦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机械零件的设计草图,笔触精细得令人惊叹。最后几页还夹着几张泛黄的报纸剪报,都是关于国家军工发展的报道。她眸光微闪,一个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厨房传来水缸见底的声响。顾绮梦将铁盒藏好,拎起水桶走向院外的公用水井。初冬的寒风卷着枯叶打旋儿,排队打水的妇女们裹紧头巾,三三两两议论着家长里短。
听说老李家那口子又往南方寄钱了?胖婶压低的嗓音顺着风飘来,每月十五块,顶得上学徒工半月工资了。
可不是嘛。王婶撇撇嘴,要我说啊,后娘难当。那三个皮猴儿整天闯祸,李连长又......
议论声在顾绮梦走近时戛然而止。她仿若未闻,微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动作利落地摇动辘轳。麻绳吱呀作响间,突然地断裂,装满水的木桶直坠井底,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布鞋。
哎哟!这井绳该换了!胖婶惊呼着要来帮忙,却见顾绮梦已经蹲下身,仔细检查断裂处。阳光透过枯树枝桠,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是辘轳轴承磨损导致的受力不均。她指尖轻点锈蚀的铁轴,转头对众人解释,如果不更换,下次可能伤到人。
妇女们面面相觑。顾绮梦不等回应,已利落地卷起袖管,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和小本子,三下五除二画出改良方案:可以在轴承处加装木质缓冲垫,再用桐油浸泡麻绳......
绮梦妹子还懂这个?王婶瞪大眼睛。
顾绮梦腼腆一笑:以前在技校旁听过机械课。她故意将原主的高中学历说低,余光瞥见人群后方闪过李国强的军绿色衣角。
当天傍晚,李国强罕见地提前回家,手里拿着新领的轴承零件。顾绮梦正在厨房炒菜,油锅噼啪作响盖过了脚步声,直到阴影笼罩灶台才惊觉回头。
听说是你发现井轴问题的?李国强目光探究,厂里技术员看了你的草图,说很有想法。
锅铲在顾绮梦手中顿了顿。她低头搅动白菜,蒸汽模糊了镜片:随便画的,能帮上忙就好。
李国强欲言又止,最终放下一叠粮票:明天...去扯块布做件新衣裳。说完匆匆离开,背影透着几分不自然。顾绮梦盯着那叠粮票,忽然轻笑出声——计划第一步,成了。
夜深人静时,444系统的光屏在黑暗中亮起:宿主,监测到李国强今夜寄出的信件内容涉及部队换防时间。
顾绮梦正在笔记本上绘制某型枪械改良图,闻言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成狰狞的蛛网:把信的内容拷贝下来。另外,查查他前妻现在的具体身份。
资料显示,前妻周雅琴表面在m国华侨商店工作,实际与境外情报组织有密切联系。系统调出一张黑白照片,画面中烫着卷发的女子正与外国军官举杯。
窗外传来窸窣响动。顾绮梦迅速合上笔记本,借着月光看见老三李建民鬼鬼祟祟摸向厨房。她无声地跟上去,正好撞见男孩往她平日里常用的茶缸里撒尿。
建民。轻柔的呼唤吓得男孩一哆嗦,尿湿了裤脚。顾绮梦按住他肩膀,声音温柔得瘆人:知道吗?古代有种刑罚,专门对付在饮水里下毒的人...
男孩惊恐地瞪大眼睛。顾绮梦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明天开始,你负责挑全家的水。要是敢说出去...指尖在他颈动脉处轻轻一划。
月光穿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长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李建民两腿打颤,尿渍在裤管蔓延。顾绮梦微笑着递过抹布:擦干净,然后去睡觉。记得,这是我们的秘密。
次日清晨,李建民破天荒第一个起床,红肿着眼睛去挑水。两个哥哥嘲笑他尿裤子,却见素来跋扈的弟弟竟不敢还嘴。顾绮梦端出蒸好的杂粮馍,给每人多分了半勺珍贵的猪油:建民懂事,该奖励。
餐桌上暗流涌动。李国强皱眉看着反常的小儿子,又瞥见顾绮梦手背上的烫伤——那是昨晚替他熨军装时留下的。他低头扒饭,没注意妻子镜片后一闪而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