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梦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醒来的。
她的重重跌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刺进骨髓。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神经，记忆碎片混乱地闪回——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
奢华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映照在男人冷峻的脸上。他修长的手指正搂着一个女人的腰，女人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眼角微红，像是刚哭过，可嘴角却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顾绮梦，我再说一次。”男人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跪下，向雨晴道歉。”
顾绮梦的指尖微微蜷缩，指节泛白。
按照她混乱的记忆，她应该是深爱着这个男人的——沈夜，沈氏集团的掌权者，而她，是顾家的大小姐，曾经骄傲明艳，却为了他甘愿卑微到尘埃里。
可此刻，她只觉得荒谬。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四周——富丽堂皇的别墅客厅，几个佣人低着头站在角落，不敢抬头看这场闹剧。沈夜的眼神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她，而他怀里的苏雨晴，正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她。
按照“记忆”里的逻辑，她应该颤抖着道歉，哭着求他别生气。
可顾绮梦的血液里却涌动着另一种情绪—— 愤怒。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手术刀呢？）
这个念头突兀地闪过脑海，她怔了一下。
（什么手术刀？）
她的大脑像是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是“顾绮梦”的记忆——懦弱、卑微、深爱沈夜；而另一半，却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冷冷地审视着这一切，嗤笑着：
“就凭他，也配让你跪？”
沈夜见她不动，眸色更冷，迈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顾绮梦，别挑战我的耐心。”
苏雨晴适时地轻声道：“阿夜，别这样……顾姐姐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沈夜冷笑：“她糊涂？她明知道你有心脏病，还敢推你？如果不是我刚好回来——”
顾绮梦缓缓抬头，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笑。
（推她？）
（真是可笑。）
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段。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地面，指尖触碰到一片刚刚碎裂的瓷片——那是佣人不小心打翻的茶杯。
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她抬眸，看向沈夜，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沈夜。”
“你确定……要我跪？”
顾绮梦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却像一把无形的刀，瞬间划破了整个客厅紧绷的氛围。
沈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回应。他的手指在苏雨晴腰间微微收紧，像是下意识地确认掌控感。苏雨晴的身体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指尖悄悄攥紧了沈夜的衣角。
角落里，佣人们低着头，却有人忍不住偷偷抬眼，目光在顾绮梦和沈夜之间游移。平时逆来顺受的顾小姐，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顾绮梦缓缓站起身，动作优雅得不像刚刚被推倒在地的人。她的指尖还捏着那片碎瓷，锋利的边缘已经在她指腹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反而轻轻摩挲着，像是在享受着那细微的刺痛。
沈夜的视线落在她染血的指尖，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又恢复冷漠。
“顾绮梦，别装疯卖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你推了雨晴，就该道歉。”
顾绮梦歪了歪头，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很美，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我推她？”她慢悠悠地重复，目光转向苏雨晴，“苏小姐，我推你了吗？”
苏雨晴睫毛轻颤，眼眶立刻泛红，往沈夜怀里缩了缩，声音细弱：“顾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怪你……”
沈夜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够了。”他松开苏雨晴，大步走向顾绮梦，伸手就要扣住她的手腕，“看来你是真的不知好歹——”
顾绮梦没躲。
她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却在沈夜用力的一瞬间，指尖轻轻一翻——
锋利的瓷片抵上了他脖颈上的动脉。
整个客厅瞬间死寂。
沈夜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终于闪过一丝错愕。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碎瓷，再抬眼时，对上了顾绮梦含笑的眸子。
她的眼神……不对劲。
不再是往日那种卑微的爱慕，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带着疯意的冷静，像是在欣赏他的反应。
“沈夜。”她轻声唤他，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说情话，“你确定……要我跪？”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瓷片陷进他的皮肤，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苏雨晴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阿夜！顾姐姐你疯了吗？！”
佣人们彻底慌了，有人想上前，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沈夜的呼吸微微凝滞，但很快，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绮梦，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可顾绮梦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在紧张。）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她歪着头，瓷片又往里压了一分，鲜血顺着沈夜的脖颈滑下，染红了他的衬衫领口。
“试试？”她笑着问。
空气凝固。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瞬间，顾绮梦的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手术刀……快穿局……任务……）
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她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沈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猛地扣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拧！
“砰！”
顾绮梦被重重摔在地上，碎瓷片飞了出去，划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沈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腹抹过颈间的血痕，眼神阴鸷：“顾绮梦，你找死。”
顾绮梦趴在地上，长发凌乱地遮住了她的表情。
（……有趣。）
她的肩膀微微抖动，起初沈夜以为她在哭，可下一秒——
她竟然在笑。
低低的、愉悦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溢出，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好玩的事情。
她缓缓抬头，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
“沈夜……”她舔了舔嘴角，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