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野沉默地坐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妹妹在家可能会过得不好，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吃饱穿暖，然后尽最大能力去赚手术的钱。
海市的医生说了，妹妹这种情况没得救，除非植入人工耳蜗，可这在国内属于尖端中的尖端医疗科技，只有极少数的顶尖医院在进行极早期的临床试验。
费用是天文数字。
一个人工耳蜗设备需要进口，加上复杂的手术和康复费用，花费可能达到数万元。
医生说，越早干预越好，有助于恢复妹妹的语言功能。如果他能筹集到人工耳蜗的钱，手术费用医院可以减免，当做是把妹妹给他们用于临床研究，还要配合后续的各项数据监测。
可就算这样，一万块钱少不了。
这时候普通工人的月薪也就几十块钱。
肖野也觉得是天方夜谭，可每当他想起妹妹小时候甜甜追着他喊哥哥的样子，他就没法下狠心放弃。
不管的话妹妹这辈子真的就变成一个又聋又哑的人了。
青禾感觉到肖野整个人好像就突然颓废了下去。
“肖野，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你一个人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你不知道，我中午把她带回来时，她午饭都没吃，我问她怎么回事，你知道月月讲什么吗？”
说到这里，青禾忍不住鼻子一酸，“她说要等你回来才有的吃，你想想你不在家时，月月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才多大啊。”
肖野是真不知道，毕竟他爸也在家。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手上攥着处理螃蟹的剪刀就要往家跑。
青禾吓死了，尤其是肖野的脸黑的怕人，青林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紧跑过来，连声问：“怎么了，野哥，我姐惹你生气了？”
“肖野，肖野，你先别冲动。”
青禾喊了几声没人理，担心出事，一把抓住肖野的胳膊，并让青林去抓另外一只。
“你先听我说完再走行不行？”
“对啊，你先听我姐说，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肖野被两人拖着，没办法，只能怒气冲冲的坐回椅子上，拿起地上的螃蟹继续剪。
青林也蹲下，用眼神问他姐怎么回事。
青禾大致说了下，气的青林抄起一旁的棍子。
“妈了个巴子，太过分了，还算个人吗，野哥，等会我俩一起。”
肖野心里有团火，烧的剪螃蟹的手都在发抖。
眼眶发热。
他真的很想去问问那个他跟妹妹叫爸的人，他怎么狠得下心。
妹妹已经够可怜了，不说遮风挡雨，她的风雨却都是他带来的。
他想起自己每次从外面劳作回家，王金凤脸上都会堆着许虚假的热络，声音也拔高几分，正好自己也能听到。
“天宝，快去给你哥盛饭，多盛点，你哥干活累！”
“美玲，有没有欺负妹妹？要跟妹妹好好玩知道吗？”
饭桌上，王金凤会给妹妹夹菜，嘴上说着：“多吃点，看你这小身板。”
每次妹妹都在拼命的扒饭，一大碗饭吃的干干净净，王金凤就会说：“别看身板小，还怪能吃，幸亏你哥能干，不然谁家养的起。”
他没想到那是想小妹每天唯一能吃的一顿。
有时候海货挣的钱多，他会给一点给王金凤，让她给家里添点菜。
可现在他给的肯定都进了王金凤自己的口袋，喂了她带来的两个好吃懒做的白眼狼。
他不是没问过妹妹，她就是太懂事了，估计怕自己知道了，跟他们吵架，觉得自己辛苦不想让自己操心。
可是那个男人，他为什么从来都不吭声！
为了几个外人，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不怕遭报应吗？
禽兽不如。
“你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些人早晚要把月月给逼死，我不是危言耸听，我今天给月月洗澡的时候问了她一些事情，你先保证听了后一定要冷静，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因为冲动进去了，月月还是会落到他们的手里。”
今天看到月月的时候，青禾想了起来上辈子月月才十几岁就跳海死了。
当时她妈告诉她这个事时，唏嘘不已，肖野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妹妹竟然在亲爸眼皮子地下遭了那么多罪。
不仅仅是吃不饱穿不暖，无缘无故的责骂和虐待，王金凤的儿子，对月月起了歹心，仗着她不会说话，月月才十几岁，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那时候肖野已经在做海鲜倒买倒卖的生意了，赚了些钱，但在家的时候就更少了。
事情的真相出来后，肖野把王金凤和她儿子揍了个半死，把王宝根送进了监狱，跟他爸脱离了关系。
可这些都挽不回月月可怜又凄惨的一生。
她算了下，现在王宝根差不多十六七岁，正是男孩子情窦初开，好奇那种事的年纪，所以在洗澡的时候她就问了月月。
还有没有谁给她洗过澡啊。
月月摇头。
青禾又问月月洗澡都是一个人洗的吗？
然后她看见月月纠结了一下，说，“宝……根哥……在，看……尿尿……的地方。”
青禾头皮一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怒火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眶，但她还是赶紧又耐着心问，有没有碰或者干别的什么。
还好月月摇头，那禽兽现在还没有胆子，但等月月越来越大，像个姑娘样时他就会按捺不住。
青禾先去把大门给栓了起来，又拿走肖野手里的剪刀，让青林抓住他的一条胳膊，自己抓着另一只。
然后才把自己问到的事情说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连青林都呆住了，脑子消化了好一会儿。
肖野先是愣住，瞳孔猛缩，好像没听懂青禾说的什么意思，紧接着，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迅速涨红，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
“赵-宝-根！”从他牙缝里挤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咔吧”的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砸碎。
没有多问一句话，肖野猛的起身。
青林赶紧抱住他野哥的腰，人差点没被甩出去。
青禾抓紧的胳膊硬的像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