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抱着英语习题本苦着脸走进办公室，英语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他的成绩又是全班垫底的，上课出神被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这会儿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悲惨的命运。
下节课是自习，看样子他得在办公室受一节课的折磨了。江凌认命地叹了口气，今儿个应该是运道太差，先是早自习的时候被班主任罚站，现在又被请到办公室喝茶。
秦老师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江凌，把一张空白的英语卷子放到他面前，“把这个做完再走，我看看你现在什么水平。”
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您还不知道吗。江凌腹诽着，但还是乖乖地拿着卷子到一旁刷刷写去了。可这乱七八糟的题目他怎么会看得懂呢，做一题蒙一题，只想着快点做完了回去。
沈矜如正准备去高一上课，瞅见江凌苦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伍汛跟着同桌的性格还真是南辕北辙，看起来他们关系还挺好的，稀奇。
江凌也看见了沈矜如，他撇了撇嘴，“沈老师...”，这语气里还带着委屈的意思。江凌爱贫，沈矜如也被他逗得有些发笑，她走到江凌身边，看了眼他的卷子，只瞅了前面几道选择题就蹙起了眉，随意一看，他选的都是错误的答案。江凌这英文水平，还真是烂的可以。
她没忍心打击江凌，只轻声说了一句，“做题目看仔细点。”
江凌叹息，他也想做的仔细点，可是他根本就看不懂啊。
上课铃声一响，办公室里就冷清了许多。江凌想偷个懒，可秦老太盯得紧，只要他有发呆的趋势，立刻一个眼神扫过来。平时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全部“蒙”完的英文试卷，他硬是半个小时才做了一半。
前面的题目连蒙带猜也就混过去了，实在不会的随便在试卷上找些单词填上去。可这作文题着实把江凌难住了。他咬着笔尖，绞尽脑汁也憋不住一句话来。
办公室的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了，江凌没把心思放在卷子上，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好像是高一的女老师，这老师他看着眼熟，可不就是教导主任的妻子么。
江凌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教导主任的老婆可是出了名的脾气暴，好像跟秦老太的关系还挺好的。
江凌觉着，可能是性格相似的女人容易惺惺相惜吧。
秦老太看见来人有些惊讶，“小卢，你怎么来了。”
卢老师先是环视了一下办公室，见这里只有秦老师跟一个学生，这才像松了口气似的走进来，神秘兮兮地问道，“沈老师不在吧？”
沈老师？秦老太愣了愣，这个办公室里只有一名老师是姓沈的，就是那个音乐代课的沈矜如。秦老太对着人没什么好印象，她思想古板，觉得沈矜如风姿妍丽，怎么看也不像个好女人。再加上她是顾青走后门带进来的，这下更是一点好感都没了。
“你找她做什么？”秦老太跟卢玉关系不错，加上卢玉跟教导主任之间的亲属关系，这学校哪个老师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卢玉一脸神秘地模样，她凑到秦老太身边，“我听我家老陈说，有人去教育局举报了。”
“举报什么？”秦老太对学校里的八卦并不感兴趣，一门心思都在教学上。
卢玉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江凌，见他认真做题的模样，这才轻声私语道，“就是那个沈矜如，被人举报了。说之前就是个开棋牌室的。被我们学校招来当代课老师，这下可不好弄了。”
江凌一听见沈矜如的名字，下意识地就竖起了耳朵。倒不是他对这个新来的代课老师有多大兴趣，只是他直觉地认为伍汛跟沈矜如之间有一层他看不透的关系。
好奇心使然，这墙角他必然是要听的，可这内容让他有些惊诧，江凌忽然间想起，那次伍汛打架之前，好像被揍的高一学生也说了同样的话？
江凌更加没心思看试卷了，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那边的声音愈发低了，江凌竖起了耳朵才能勉强听见几句。
“怎么会把那种女人招进学校呢？”
“还不是校长偏心顾老师啊，所以连底细都没查就让进来了，现在东窗事发咯。”卢玉的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从沈矜如来学校那天开始，几乎没有人不议论这个女人的，说什么鸡窝里出了金凤凰，灵湖中学总算有个漂亮的女老师了。
这都是什么话。卢玉早对这个新来的沈老师不满了，这下知道了她的底细，心里愈发鄙夷。
“那..学校要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校长自己有法子。这沈矜如肯定是不能呆了，顾老师这次可要倒霉咯。也不知道那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因为全神贯注地偷听，江凌整个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还得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大脑努力消化着这些讯息..
他对沈老师是颇有好感的，不仅仅是因为长相，沈矜如气质清雅，说话又温柔，对学生也很亲切，一点都不像这些人嘴里议论的人。
所以听见沈矜如被举报到教育局的时候，江凌第一反应就是，谁这么缺德？
有哪个老师能跟沈矜如似的，学生看的赏心悦目，听课都认真多了。
秦老太似乎顾虑江凌在场，眼神示意卢玉不要再往下说了，她也不是爱议论别人是非的人，可卢玉这大嘴巴，指不定跟多少人讲过这事儿了。学校一传遍，对名声也会有影响。
卢玉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呢，这下沈矜如是走定了。
就说么，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路子来的。
“反正你等着看吧，她铁定得立马走人..”卢玉最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语气中难掩窃意。
江凌压低了头，手心都捂出汗了。这...要不要回去跟伍汛说呢。
想起之前伍汛听了高一那男生议论后的反应，江凌有些后怕，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伍汛那个性还能跟人起争执的，一定是碰着他底线了。
江凌内心纠结着，最后还是做了决定，还是说吧，反正看着趋势，大家迟早都得知道。
——
沈矜如是在上完课回办公室的半路上遇上顾青的。
顾青的脸色很难看，见到她的时候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矜如停下脚步，直觉告诉她，顾青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说。
也许是猜到了什么，自主任来办公室叫走顾青后，沈矜如心里就一直很不安。
“顾老师，出什么事了吗？”沈矜如问道，面色很平静。
顾青为难的表情让她更笃定了，看来是出事了，还和自己有关系。
“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顾青看了眼周围，陆续有学生路过，这边说话确实不方便。他们往前走了一小段，在一处僻静的树荫下站定。
沈矜如见他这样，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顾大哥，你就直说吧，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顾青讶异于沈矜如的敏感，但他还是很难以开口，于是直接从兜里拿出了那封教育局发来的信件，递给沈矜如。
沈矜如看到信封上的印章时，有些怔愣与不解，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绪愈发浓厚了。但她还是平静地接过来，展开，一字一行地看完了。
顾青一直紧张地盯着沈矜如的神情，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始终都是同样淡然的神色。
沈矜如浏览的速度很快，她把内容看全了，又将那纸张叠好交还给顾青。还没等对方开口，她已经出声道，“顾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甚至还带着歉意的笑。
顾青脸颊发热，这工作明明是他强烈要求沈矜如来的，怎么现在反倒成她表示歉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去多嘴捅破了这事儿，顾青这会儿只觉得进退两难。
“我东西不多，收拾一下就能走了。”沈矜如笑容很淡，那文件上的某些词语很是刺眼，不过坦白说，“败坏风气”、“带坏学生”这种话对她来讲还是轻的。
“校长说会把上个月的工资结给你...”顾青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一句，沈矜如的善解人意让他内心愈发愧疚了。
“不用，给学校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也觉得很抱歉。”她的语气里带着无奈的叹息。虽然不知道是谁匿名举报，但这种情况却也不是在意料之外的。
这学校这么多双眼睛，难保有个看不惯的出来说两句。何况她只是个之前开棋牌室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能怪谁呢，怪她自己运气不好吧。难得能过几天自己觉得清净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她不争不辩，甚至还对自己表示了歉疚，顾青这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
沈矜如怀里还抱着课本，就站在树荫下，神色淡然如清风，好像这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那你以后...”顾青还想着再帮沈矜如找份工作，想征询一下她的意向，话未说完，可对方却已经冲他摆了摆手，“顾大哥，这次真的连累你了，后面我会自己打算的。”
顾青望着沈矜如平静却疏离的神色，叹息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把这事儿先处理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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