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树德在国企圈子里,其实是还有一个外号,叫彭叔。
彭叔号称在曹河没有摆不平的事情,虽然不是副县长,但是其实际的影响力,比一般的副县长,还要好使一些,在县城里,能够认识彭树德,那也算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身为方家的女婿,彭树德在曹河县城,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彭树德在许红梅面前不想丢份,到了这个地步,彭树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无奈地叹气道:“哎呀,我的红梅哎,这话可不敢乱说……算了算了,我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破例帮马广德这一次。不过咱们可说好,这钱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出的!还有,我手头现金也没那么多,最多只能给你十万,剩下的十万,让马广德自己想办法!那老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些年也没少往自己家里划拉!”
许红梅眼中闪过一丝得瑟,立刻眉开眼笑,赶忙掀开被窝,伸手勾住彭树德的脖子,在彭树德的脖子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这还差不多!谁也别笑话谁,大家不都一样嘛。再说,你家大侄子方建勇现在可是在部委当司长,连市委于书记都要给几分面子,谁敢查到你头上?而且,你家儿子不是在经侦大队吗?专门管这个的,近水楼台,更没人敢动你啦!”
“行了行了,别提我们家那个小子!”彭树德听到“儿子”,脸色反而沉了一下,似乎有些恼火,“提起他我就来气!但凡方云英能少帮衬娘家一把,多拉扯一把自己的孩子,我们儿子何至于现在不是个处级干部,我也不用操这么多心!现在倒好,连个科级干部都还不是……”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带着怨恨的意味:“有的女人啊,娘家这好那也好,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妇家。实际上啊,他也不想一想,武则天到最后都想明白了,侄子啊啥时候也比不上儿子。”
这话里透着对方云英和她娘家的一丝怨气,似乎觉得方家并没有在提拔他和他儿子的事情上真正出力。这股怨气,让他心里那点因为时常出轨潇洒而来的愧疚感也淡了不少。
想到这里,彭树德有些烦躁,把许红梅推倒在床上,又在许红梅身上狠狠揉捏了几把。
许红梅娇羞道:“书记,您可是弄痛我了!”
彭树德狠狠地在许红梅的身上咬了两口,
这才算觉得出了口气,然后挣扎着起床,开始穿衣服,打领带,又从公文包里拿出摩丝,时间太急,喷上定型,来不急照镜子,在头上胡乱抓了几把。
转眼间,又恢复了那个儒雅体面的国企领导形象。
许红梅倒不着急起床,斜倚在床头,看着他这番打扮,嗤嗤笑道:“彭书记啊,看到您这前一刻还……后一刻就衣冠楚楚的样子,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衣冠禽兽’。”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嘲讽,但彭树德早已不在乎,反而有些自得。他又折返身,在许红梅光滑的肩膀上重重的嗅了嗅,一脸满足的表情低笑道:“禽兽就禽兽吧,你这小狐狸精不就好这口?人嘛,都是动物,这些都是正常的需求,而且啊,我告诉你,在我看来,一夫一妻制度是反人性的制度,到了我这个年龄啊,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说完,这才心满意足,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拎起公文包出了门。
曹河宾馆二楼会议室里,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我和方云英、苗东方坐在一侧,对面是东投集团的张云飞、胡晓云,以及市农业局的局长黄修国。县里相关部门的一把手,以及机械厂、城关镇等单位的负责人,也都陆续到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九点二十五了。但确是看到机械厂的位置上,还空空的, 就侧头问旁边的方云英:“方县长,人都到齐了吗?”
方云英目光扫过全场,在属于旁边机械厂的位置上略一停留,那里还空着。她面色如常,回答道:“李书记,人都基本到了。机械厂的彭树德同志还没到,可能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先开始?”
我还没说话,旁边的苗东方笑着插了一句:“彭厂长可是今天的主角之一,他不来,咱们这会开起来,味道可就差了点。再等等,或者让人再催一下?”
我点点头,对蒋笑笑示意:“笑笑,再给彭厂长打个电话,问一下到哪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彭树德略有些气喘地走了进来,他脸色似乎有些发白,眼袋明显,但头发一丝不苟,衣着笔挺。
方云英瞥看了一眼彭树德吗,马上低头看起来自己的材料。
进门后,彭树德先是朝在座各位歉意地点头致意,然后快步走到我面前,微微欠身,压低声音解释道:“李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早上来了个大客户,谈一个合作意向,多聊了几句,耽误了时间……”
我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彭厂长到了就好,入座吧。我们开始。”
彭树德松了口气,连忙走到机械厂的位置坐下,正好挨着方云英。
“各位,时间不早了,我们抓紧开始。”我主持会议,开门见山,“今天这个会,主要议题就是研究在我们曹河县,规划建设一个区域性农机批发市场的可行性,以及如果可行,下一步怎么操作。首先啊让我们掌声感谢,市农业局的修国局长,东投集团的张云飞董事长亲自啊莅临咱们曹河县帮助工作,指点迷津。大家掌声欢迎……
在一阵掌声之后,张云飞和黄修国两人各自点头致意。
我继续道:“同志们,根据安排啊,那就先请我们苗东方副县长,介绍一下我们县,特别是机械厂在农机生产方面的基础和优势。”
苗东方对机械厂的情况确实很熟悉,闻言便侃侃而谈起来。从机械厂的历史、规模、技术力量,讲到主打产品农用三轮车、播种机、脱粒机的市场占有率和口碑,又分析了当前农业机械化发展的趋势和曹河地处三省交界的区位优势。他讲得条理清晰,数据也颇详实,显得很有说服力。
我一边听着,一边翻看着面前的材料。这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坐在苗东方下首的方云英,悄悄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小条纸,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然后借着递材料的动作,将纸条推到了旁边彭树德的笔记本下面。
纸条上写着:“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不回家,办公室也没人。”
彭树德正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低头一看,脸色微微一僵。他迅速瞥了方云英一眼,只见方云英面朝张云飞,似乎听得很专注,但嘴角的线条有些紧绷。
彭树德拿起笔,在纸条下方空白处,犹豫了一下,写道:“接待重要客户,喝多了,就在厂宾馆睡了。”他本想把“客户”具体化,但想了想,只写了“客户”两个字,后面用力点了个感叹号,示意方云英不要再追问。
方云英用眼角余光扫到回复,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手下动作更快,写道:“我给厂办王秘书打过电话,他说昨天没有预约的客户,也不知道你在哪。”写完,再次推过去。
彭树德心里“咯噔”一下,暗骂王秘书多嘴,也恼火方云英的不依不饶和不信任。他耐着性子,在纸条上补充:“是以前的老关系,私下过来的,没走厂办。”
方云英看到这行字,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笔尖快速划动:“我没给王秘书打过电话。诈你的。把你脖子里的口红印子擦了……”
写完,她将纸条再次推过去,然后便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地看向正在发言的市农业局局长黄修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彭树德看到这行字,一股火气夹杂着被戏弄的羞恼直冲脑门。
他一边用手搓着下意识的搓着脖子,一边猛地侧头看向方云英。方云英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侧脸线条清晰,神情专注地看着发言者,完全是一副精明干练的女领导干部模样,与刚才纸条上交锋的仿佛是两个人。
彭树德只觉得胸口发闷,却又发作不得。就在这时,黄修国的介绍告一段落,他总结道:“……所以,依托曹河机械厂布置农业机械批发市场我认为是合适的,曹河县是基础条件最好、市场前景最被看好的县,而曹河机械厂在全市国企中有着特殊地位。我们农业局认为,以机械厂为基础,规划建设区域性农机批发市场,具有坚实的基础和广阔的前景。”
我笑着道:“感谢修国同志给了我们巨大的鼓励啊。那这样,具体情况,下面请我们机械厂党委书记、厂长彭树德同志,向各位领导做详细汇报。”
突然被点名,彭树德思绪还沉浸在刚才昨晚的激情和今天的憋闷中,一时有些慌乱,他“啊”了一声,连忙拿起面前的材料,但开口却有些语无伦次:“哦,各位领导……嗯,这个……刚刚苗县长……不对,孙县长……呃,苗县长介绍得很全面了……”
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与我前两次见他时的精明干练形象判若两人。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只见彭树德虽然衣着光鲜,头发油亮,但眼圈发黑,眼神也有些飘忽,明显是休息不好,心神不宁。
“……我们机械厂生产的农机设备,嗯,远销周边……那个,质量是有保证的……”他照着稿子念,也念得磕磕巴巴,全然没了平日的挥洒自如。
方云英在一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彭树德勉强把汇报稿念完,张云飞接过话头,开始谈东投集团对项目的看法和合作意向,会议才又重新回到正轨。
会议从九点三十开到十一点,基本达成了意向性的合作框架:由东投集团负责市场建设并进行指导,曹河县以机械厂为主体,成立县农机销售公司负责农机批发市场运营公司。
十点半的十九,送走了张云飞一行,市农业局的黄修国局长留了下来。
他是我在东洪县工作时的老搭档,对农业工作非常熟悉也极有感情,时间尚早,我特意请他在县里多待半天,一起下去转转,实地看看曹河的农业基础。
我们一行乘车先到了冬小麦田边。时值冬日,麦苗贴着地皮,泛着暗绿色。黄修国仔细询问了灌溉条件、品种和种植习惯。接着又到了县国营林场。林场面积很大,种的主要是速生杨,号称“一年栽种,三年成材”。
看着眼前大片笔直的杨树林,黄修国问道:“李书记,这么大片林子,你们县里有什么打算?就等着成材卖木头?”
旁边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孙浩宇连忙汇报:“黄局长,我们县这些年植树造林力度大,森林覆盖率在平原县里算高的。县里有些乡镇,有制作家具的传统,手艺不错。县里也有个小家具城,形成了一点规模。”
我对黄修国说:“修国县长,你可是农业方面的专家,到了这儿就别藏着掖着,给我们指点指点。这林业上的文章,怎么做才能更大些?”
黄修国蹲下身,抓了一把林下的土看了看,站起身拍拍手,说道:“李书记,孙县长,你们县这个林业基础,确实不错。杨树生长快,是个好材料。但光是种树、砍树、卖原木,附加值太低。怎么在深加工上做文章,拉长产业链,比如木材加工、家具制造,提高附加值,这篇文章值得你们县里好好研究研究。我们市局也在探索,可以一起搞点试点。”
中午,一行人在城关镇食堂用了简单的工作餐。吃饭时,城关镇镇长陆东坡忙前忙后,招呼得很周到。
我对陆东坡有些印象,在工人围堵棉纺厂的前一晚,他曾急切地给我打电话汇报情况,虽然当时县里定了“不回避、依法处理”的调子,但他那份“怕出事”的焦急和主动汇报的态度,还是给我留下了印象。
城关镇党委书记位置一直空缺,陆东坡以镇长身份主持工作,自然想有所表现。
午饭过后,我对他鼓励了几句:“东坡同志,辛苦了,今天安排得很好。”陆东坡连忙谦虚。
旁边的苗东方笑着插话:“李书记,您可能不清楚,城关镇的接待水平,在咱们县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有时候比县委大院的伙食还好呢!”
陆东坡脸上笑容一僵,赶紧说:“苗县长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就是用心想把领导们服务好。”
一同吃饭的组织部长邓文东背着手,慢悠悠地接了一句,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用心好啊。‘认真’这两个字很关键,比‘糊弄’强。”说着,似有若无地瞥了苗东方一眼。
苗东方脸上笑容不变,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意思。
邓文东作为组织部长,似乎比其他干部的嗅觉都要更灵敏一些。事实上,西街的事情,对于任何有些政治敏感度的人来讲,都已经体会的出来,苗家已经不如往日,在县里没什么面子了。
我对陆东坡嘱咐道:“东坡同志,城关镇是县城的脸面,位置特殊,责任也重。年底了,各项工作头绪多,你们要再接再厉,给全县各乡镇带个好头。要认认真真总结西街的教训!”
陆东坡连声应“李书记,各位领导啊,我们城关镇现在一直在反思,是我们没有把群众工作啊做好。现在西街的群众啊要上诉,我这边正在做思想工作。”
我看着苗东方道:“苗县长,上诉啊我们倒是不怕,主要是耽误时间啊,你是西街的人,还是要发挥乡贤的作用,支持城关镇的工作嘛!”
苗东方揉了揉鼻子,上前一步道:“李书记啊,您放心,您放心,晚上,晚上我就和村里的老人商量商量,接着看向了陆东坡道:“东坡同志,晚上你和我一起。”
陆东坡知道晚上去了就要出钱,就道:“李书记,苗县,实在不好意思啊,老母亲生病住院,白天都是媳妇在照顾,晚上啊,我得去医院尽孝。”
陆东坡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他的老母亲确实是在医院,但是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非去不可,就是因为不小心扭了腰。但这个理由倒是谁也不好拒绝。
我看着苗东方道:“东方同志,东坡要尽孝,这一点要理解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晚上。在县城西街饭馆包间里,四个人再次聚到了一起:苗东方、马广德、许红梅,以及焦头烂额的苗树根。
桌上菜没动多少,酒却喝了不少。苗树根灌下一杯酒,瞪着发红的眼睛问苗东方:“东方,那个陆东坡,今天没叫他?”
苗东方冷笑一声,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叫他?人家现在眼里只有李书记了!以为跟县委书记说了几句话,就能当上城关镇的书记,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他也不掂量掂量,县委常委里,有多少是咱们苗家这条线上来的?他想当书记?常委会上,有他好受的!”
苗树根说的既是气话,也在陈述一个事实。现任县委常委班子,除了我和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吕连群,其余成员,大多是在前任老书记苗国中主政曹河时期得到提拔或重用的。虽然前一波震荡抓了几个,补上来几个,但这些补上来的人,从副科到正科,乃至到副处,也大多受过苗国中的提携或影响。
比如组织部长邓文东,在苗国中时期是县劳动局局长,后来调整到乡镇当书记,再被红旗书记推荐为组织部长。纪委书记苏林坤,当年也是苗国中提拔起来的县监察局局长。
常务副县长方云英虽然背靠方家,但方家实际上与苗家关系也一直不错,方云英和方诚都受过苗国中的照顾,加上两家都是曹河县有头有脸的家族,两个家族晚辈之中也有联姻的关系。
所以,苗家在曹河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影响力渗透到方方面面,这是不争的事实。
苗树根借着酒劲,恶狠狠地说:“这个陆东坡,真以为抱上大腿了?您发句话,我找几个人,晚上敲他闷棍,或者把他们镇大院的水电给他断了,看他怎么嘚瑟!”
“算了!”苗东方哀叹一声,但语气并不十分严厉,“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丢的是我们苗家的人!收拾他,有的是办法,用得着你动手?好了,今天不说他。先说正事,钱凑得怎么样了?”
苗东方端起酒杯,碰了碰马广德和许红梅的杯子,目光盯着两人。
马广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叹气道:“唉,苗县长,难啊,非常难。厂里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审计局的人盯着。但我和红梅想了各种办法,东挪西凑,总算……凑了十万块。剩下的那十万,还得苗县长您……再想想办法。”
苗东方没接话,看向苗树根:“树根,你怎么说?剩下的十万,你得担大头。”
苗树根一听,脸皱成了苦瓜:“十万块!您让我到哪去搞十万块?我就是把西街的地皮刮一层,也变不出这么多钱啊!您是县长,管着这么多企业,随便从哪个厂子摊派一点,不就出来了吗?”
苗东方没理会他的叫苦,反而看向许红梅,眼神带着质问:“红梅,那个彭树德,就一分钱没出?你不是去找过他吗?”
许红梅心里一紧,脸上却不敢露出破绽,她早就把彭树德给的那十万块瞒下了,打算自己留着。她做出无奈又气愤的样子:“别提了,苗县长!彭树德那老滑头,嘴上说得好听,一提钱就推三阻四,说什么他们要搞农机批发市场,资金紧张,一分钱闲钱都没有!我看他,就是仗着自己是方家的女婿,目中无人!”
苗东方冷哼一声,酒杯重重一顿:“彭树德……他以为攀上方家就了不起了?也不想想,方家为什么不提拔他?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做的那些破事!要不是方信、方诚两兄弟顾忌方家的脸面,方云英早跟他离了!这老小子,是曹河国企里吃相最难看的,现在倒装起清高来了!”
骂归骂,钱还是要解决。苗树根看苗东方的态度,知道这钱不出是不行了,哭丧着脸说:“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借给我,我以我的名义去交钱,把人弄出来。这钱,我以后慢慢还您……”
他说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在借酒壮胆:“不办不行了啊!村里的老少爷们,天天堵在我家,昨天晚上,我家客厅打地铺睡的全是人!东方,这事真不能再拖了!”
苗东方皱着眉头,沉思良久。如今他也不敢轻易动用职权随便就让企业出钱,怕审计查出问题。最终,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这样吧,我给县造纸厂、还有副食品厂打个电话,从他们那里先‘借’点。马厂长,你个人再拿两万出来,没问题吧?”
马广德心里骂娘,但脸上只能挤出笑容:“应该的,应该的,我个人再出两万。”
苗东方又看向苗树根:“树根,剩下的缺口,大概三四万,你来解决。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出这个钱,以后有机会,会补偿你。”
苗树根心里把苗东方和马广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咬着后槽牙,点头应下:“好吧……我想办法。”
钱的事总算有了个着落,尽管每个人心里都在滴血。
许红梅趁机端起酒杯,袅袅婷婷地走到苗东方身边,脸上堆起妩媚的笑容:“苗县长,还有个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说!”
“我想去农机批发市场去!”
苗东方瞥她一眼:“怎么,红梅,你也想到新成立的农机批发市场去,弄个管委会主任当当?”
许红梅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不是认识咱苗县长嘛。就是觉得,这批发市场是李书记来了之后推动的第一个大项目,肯定受重视。我在棉纺厂也干了不少年头了,也想换个环境,为组织多出点力。我已经跟马书记汇报过了,马书记是支持的。”说着,看了一眼马广德。
马广德心里巴不得这个知道自己太多秘密又野心勃勃的女人早点离开,连忙点头:“是,红梅同志能力很强,应该给她更重的担子。这事我是支持的。”
苗东方看着许红梅主动凑上来协调资金,又想到她跟副书记马定凯的关系,心想这点顺水人情可以做。于是说道:“嗯,红梅啊,你想到新岗位锻炼,这是好事。我这边原则上没有问题。不过,这事毕竟是李书记亲自抓的项目,人选他可能会过问。相关的协调工作,你自己也要去做。”
许红梅心中大喜,又少了一道障碍,男人,李朝阳也是男人,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带着几分豪爽:“苗县长,有您这句话就行!剩下的工作,我知道该怎么做!”
几个人解决了钱的问题,又安排了许红梅的出路,酒桌上的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些。
许红梅虽然觉得昨天彭树德的分析有几分道理,但反过来又想,公安机关罚款创收也是常事,涉及这么多领导干部,他吕连群一个政法委书记,还能把手伸到国有企业来?李朝阳是县委书记,难道真敢把苗东方往死里逼?毕竟,苗东方背后是苗国中,是老书记的侄子!这么一想,又觉得彭树德有点危言耸听,不过,棉纺厂有了地,以后变数就大了。自己或许能趁机脱身,甚至更进一步。
苗树根却是越喝越憋闷,一想到自己要凭空背上几万块的债,就怒火中烧。他猛地又灌下一杯酒,把杯子往桌上一顿,红着眼骂道:“妈的!吕连群这个王八蛋,下手真黑!早晚有一天,老子拿猎枪崩了他!”
“树根!稳重嘛!”苗东方道,“胡说八道什么!用钱能摆平的事,就不叫事!别整天喊打喊杀的,没一点城府!”
他缓了缓语气,带着一丝算计,说道:“这个吕连群,我也打听过了。他在东洪县当县委办主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弱点,没有爱好。是人,就有喜好,就有空子可钻。硬碰硬不明智,想办法,把他拉过来,变成我们的人,或者至少让他睁只眼闭只眼,那才是上策。”
而晚上在方云英的家里,彭树德如同儒雅的教授一般,将包挂在门口的挂钩上,看着方云英坐在电视上看着电视,就道:”哎,云英啊,你今天下班倒是早啊!”
方云英心中不满,直接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出去鬼混去了!你年龄不小了,儿子都要娶媳妇了,你难道真的不顾及脸面?”
彭树德颇为无奈的道:“哎呀,我又不是天天出去鬼魂,这不是偶尔一次,放松一下嘛。你放心啊,绝对,绝对没有下次了……”
方云英抬起手指着彭树德,颤颤巍巍的道:“姓彭的,你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