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过法医报告和藤原的文件后,伊万诺夫本该一路咆哮着回去审讯,然而他想了想,目前法医的报告和讯问记录自相矛盾,已经咬死别墅里的一群人和案子脱不了干系,24小时法则对她们已经无效,于是他把审讯的任务交给了检察院里加派来的调查员,让人把窗子封严实,自己则带着人马秘密地跑到了摩根索姐妹曾就读的圣塞西莉亚私立女校,了解死者的人际关系是调查所必需的,为了防止记者潮再次涌来,伊万诺夫安排了马甲,再来一次媒体轰炸他可受不了。
远远望去铅灰色的屋顶染上温暖的橘黄,这所女校位于火星基地第三卫星城边缘,背靠维护良好的市政林地,高耸的铸铁围栏上缠绕着带刺的蔷薇藤,这个季节只剩下褐色的枯枝,像某种生物干涸的血管网,伊万诺夫将公务车停在隔着一个街区的便利店停车场。他熄了火,车里顿时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几个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步行过去。”
他解开安全带。
“卡利尼琴科,麻烦你和楚少将从正门进,以教育部特派督导的身份——不要问什么时候成督导了,这是我刚刚申请渠道给你们安排的,要求调阅学生档案和出席记录——这是你们的新证件。”他从储物格里取出两个深蓝色封皮的硬壳本,“我已经和校长通过气,她不会多问,但眼神肯定不好看,阿梅莉,你和我绕到东侧围墙,那里有个后勤通道,监控盲区。藤原,”
他顿了顿,看向后视镜里始终沉默的女人,“你负责观察,不进办公室,就在校园里走,看那些孩子、老师、清洁工……任何你觉得值得注意的人或事。”
“观察什么?”藤原里奈的声音很轻。
“观察正常的地方。”
伊万诺夫推开车门,潮湿清冷的空气涌进来,“看看一所正常的贵族女校,在失去两个学生后,大概率知道两个女学生暴毙而亡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然后告诉我们,你看到的和应该的,有没有出入。”
四人分成两组下车。
卡利尼琴科低头看了眼证件上的照片和职务头衔,嘴角抽了抽,“‘教育部特殊事务督察官’……我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
“你有张看起来就很会找麻烦的脸。”伊万诺夫拍了拍他的肩,“这就够了,记住,重点是档案室里的非正式记录——社团活动、课外辅导记录、校医室就诊单、心理咨询预约。尤其是最后一项。”
楚斩雨已经整理好风衣领口,尽管穿着军装,但是没有有风衣的遮掩,这让祂看起来的确像个年轻而严肃的文官。
“校方会配合到什么程度?”
“表面完全配合,内心极度抵触。”
伊万诺夫冷笑,“这种学校最怕丑闻。两个学生家里刚出灭门惨案,她们自己还是‘失踪’状态——校长现在恐怕连觉都睡不好。她既希望我们快点查完滚蛋,恨不得一脚把我们从学校里踹到地球上去,又害怕我们真查出什么,最好利用这种矛盾。”
阿梅莉检查了一下藏在手提包里的便携式扫描仪和取证袋,点了点头,藤原里奈则只是将围巾裹紧了些,目光已经投向远处学校哥特式风格的尖顶钟楼。
“楚少将,请留步。”
在他们要分头行动的时候,藤原里奈叫住了祂,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楚斩雨虽然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藤原里奈,但她的身上有莫名让人放松的气质,她礼貌地问道,“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吗?”
“掺和真是个不礼貌的说辞。”
“是啊,您也不想看到我故作礼貌的样子吧。”藤原里奈笑了笑。
“为了解开我内心的疑惑,摩根索部长的死是我做梦也没有想过的。”楚斩雨毫不客气地回应道,“首先是卡利尼琴科先生邀请我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现在正在摩根索别墅里喝下午茶,如果你感到不满的话,可以先和他理论,和伊万诺夫组长讨论。”
“我没有感到不满。”藤原里奈的笑容像焊在了脸上,一动也不动。
楚斩雨看着她的笑容,忽然问道,“藤原小姐,你是在生气吗?”
藤原里奈脸色稍稍一变。
圣塞西莉亚女校的正门气派而沉重。两扇包铁的橡木大门紧闭,只开旁边一扇小侧门。门房是个头发花白、制服笔挺的老者,眼神锐利得像鹰,卡利尼琴科有点心虚地递上证件时,老者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仔细摩挲了封皮的压纹,又抬起老花镜端详照片,偶尔看看他们,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看得卡利尼琴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认出了楚斩雨,他用手肘捅了一下旁边,楚斩雨用手语表示除非每年都细心关注招兵广告和阅兵仪式的人,不然他的知名度在非军事领域不太高。
“督导官先生。”老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校长正在等您。请随我来。”
通往主教学楼的是一条宽阔的砾石步道,两侧是精心修剪的冬青树篱。
虽然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仍零星有学生身影——几个抱着乐谱匆匆赶往音乐厅的女孩,两个在玻璃暖房边低声交谈的教师,还有一个推着清洁车的校工,正慢吞吞地擦拭走廊外侧的窗台。
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楚斩雨放慢脚步,目光扫过那些窗户。
大多数教室都拉着百叶窗,但从缝隙里能看到整齐的课桌椅、黑板上未擦净的板书,以及偶尔闪过的、穿着统一制服裙的身影,祂的视线最终落在主楼西侧一栋相对低矮的建筑上,那里外墙爬满了常春藤,窗户是彩色的拼花玻璃,非常温馨可爱。
“那是小教堂么?”祂问。
引路的老门房头也没回:“是的,先生,圣塞西莉亚礼拜堂,平日供学生静思和祈祷用,周日有驻堂神父主持弥撒。”
“摩根索姐妹常去吗?”
老者的声音有些委屈:
“这我不清楚,先生,最好不要问我太多问题,我只是看门的。”
卡利尼琴科和楚斩雨交换了一个眼神。
校长室在三楼东翼尽头。
房间很大,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趴趴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任校长的肖像和各类学术荣誉证书,现任校长艾琳·里克曼夫人是个六十岁上下、身材瘦削高挑的女性,银灰色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她迎接时笑容得体,但眼睛里藏着掩不住的疲惫和警惕,卡利尼琴科在得知姓氏后,大感不妙,怎么碰上艾希的夫家人了,打听了一番,形势雪上加霜竟然是雷欧的堂姐,这下算是冤家路窄了。
“欢迎,督导官先生。”
艾琳与两人握手,卡利尼琴科总感觉这句话是她咬着后槽牙说的,“教育部上周已经发来通知,说近期会有特派员来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请坐。”
寒暄是必要的,但也异常简短,可能是因为艾琳显然不打算在这俩不速之客身上浪费任何时间客套,她按了桌上的呼叫铃,吩咐秘书送来茶水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关于摩根索姐妹的档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副本。原件按照规定不能带离档案室,但两位可以在旁边的会议室查阅,如果需要影印,请告知我的秘书,她会协助处理。”
“感谢您的配合。”
卡利尼琴科认为艾琳没和他们撕破脸,好端端地招待他们,已经尽显教养了;楚斩雨接过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我们希望能调阅她们在校期间参与的所有社团活动记录、课外辅导老师的评价笔记,以及校医室和心理咨询室的相关记录。”
艾琳不太高兴,“社团和辅导记录没问题。但医疗和心理记录涉及学生隐私,根据《未成年人信息保护法》和本校章程,需要直系亲属或法定监护人的书面授权……”
“她们的父亲死了,那些天真可爱的学生可以照常生活,您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吗?她们的母亲目前是重大刑事案件的关系人,暂时无法行使监护权。”楚斩雨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根据《紧急情况调查法案》第7条第3款,在涉及公共安全或重大刑事调查时,调查机构有权在未获监护人授权的情况下,调阅未成年人的非诊疗性健康记录。我们只需要就诊时间、主诉症状和处置建议,不涉及详细病历。”
校长有点沉默,她端起骨瓷茶杯啜了一口,动作之优雅好像要显得对面的两个男人十分粗鄙,卡利尼琴科默默地收回了翘起的二郎腿,心想不就是家里有背景吗你牛什么牛?我们组长伊万诺夫也有!
人家太爷爷是在火星定居的最早一批人,拼爹谁不会啊?
“您很熟悉法律条文,先生。”
艾琳没有好感地说道。
“这是……工作。”楚斩雨直视着她,“夫人,我们不是来找学校麻烦的。但两个学生失踪了,她们的家人死了,任何可能帮助了解她们在校状态的信息,都至关重要,您也不想看到圣塞西莉亚的名字永远和一场未解的惨案联系在一起,对吗?”
这就是温和的威胁了,听到对面夹枪带棒的说法,校长深吸一口气,胸脯因为不悦而颤抖着,“我明白了。我会让校医和心理老师整理相关摘要,请给我半小时。”
“感激不尽。”
伊万诺夫蹲在灌木丛后,用微型望远镜观察着后勤通道的动静,那是一个供垃圾车和货运车辆进出的双开铁门,此刻紧闭着,门卫室里有个年轻保安正低头玩手机。
“没想到会cosplay间谍,按照规律,换班时间还有七分钟。”他看了眼战术腕表,“常规流程,白班保安会提前五分钟收拾东西,等夜班的人来了做个简单交接,然后从这道门离开。我们有大约三分钟的空窗期——门卫室没人,但监控还开着。”
阿梅莉已经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干扰器可以制造三十秒的局部信号紊乱,监控画面会定格在最后一帧。但三十秒后系统会自检并报警。”
“三十秒,够了。”
在军队训练的功夫没有白费,伊万诺夫指了指铁门右侧一处相对低矮的围墙,“那里蔷薇藤最稀疏,翻过去是园艺工具棚后面,隐蔽,藤原,你跟紧我。”
藤原里奈点点头没说话,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校园内,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操场边缘的一排秋千架,两个低年级的女孩正在那里玩耍,其中一个穿着红色外套,在灰蒙蒙的景色里格外扎眼,笑声隔着围墙隐约传来,清脆,无忧无虑。
五分钟后,白班保安果然开始收拾东西,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拎起自己的保温杯和饭盒,推门出了门卫室,朝主楼方向走去——显然是去打卡下班。
“就是现在。”
阿梅莉按下干扰器按钮。
装置侧面的红色指示灯急促闪烁了三下,转为稳定的绿色。
伊万诺夫像一头猎豹般窜出灌木丛,几步助跑,蹬墙,伸手抓住墙头,手臂肌肉贲起,整个人利落地翻了上去,他没有立刻跳下,而是骑在墙头,伸手向下,低声吼道:
“藤原!”
藤原里奈抓住他的手,借力向上,伊万诺夫几乎是将她提了上去,两人先后落入工具棚后的阴影里,阿梅莉紧随其后。
工具棚里弥漫着泥土、肥料和铁锈的气味。透过木板缝隙,可以看到一小块操场和远处的教学楼侧门,伊万诺夫打了个手势,三人贴着墙根,快速而安静地向主楼移动。
他们的目标是位于一楼西翼的学生活动中心,根据事先获取的平面图,那里不仅有各社团的活动室,还紧邻着校医室和心理辅导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教室里隐约传来的讲课声。墙壁上贴着色彩鲜艳的学生作品展板——水彩画、诗歌、手工制作。
一幅标题为《我的家庭》的绘画比赛获奖作品旁,贴着小艺术家们的照片。
藤原里奈的脚步停了一下。
那张照片上,金发的玛格丽特·摩根索笑得很灿烂,手里举着二等奖的奖状。她旁边站着稍矮一些的妹妹艾米丽,棕色的卷发扎成两个马尾,正对着镜头做鬼脸。照片下的作品简介写着:
“玛格丽特·摩根索,七年级,《星期天的早餐桌》。她说:‘我最喜欢全家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爸爸会读报纸上的笑话,妈妈会帮我们把果酱涂得厚厚的。’”
作品本身是一幅蜡笔画。
明亮的餐桌,穿着睡衣的姐妹,看报纸的父亲,端咖啡的母亲。
每个人脸上都有两个代表红晕的红色圆圈,嘴巴是向上弯的黑色弧线。
标准的、幸福的、千篇一律的儿童画。
藤原里奈盯着那幅画,直到阿梅莉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这边。”
学生活动中心是一间宽敞的大厅,用可移动隔板分成若干区域,戏剧社的道具服装堆在角落,音乐社的乐谱散落在架子上,美术社的画架上还有未完成的作品——一幅临摹的向日葵,颜料还没干透。
但伊万诺夫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大厅最里面的一排档案柜。那是深胡桃木色的老式柜子,每个抽屉都贴着标签:园艺社、文学社、辩论社、合唱团……
“找找有没有神秘学,符号之类的。”
他低声说。
这是维克拉姆·阿尔琼·艾耶从地毯式走访调查中获得的一条模糊线索:有女仆在非正式询问中提到,姐妹俩尤其是妹妹艾米丽,似乎对神秘学、符号之类的东西感兴趣,可能参加过相关社团,但在校方提供的正式社团名单里,并没有这个名字。
阿梅莉已经开始逐个抽屉检查。
藤原则走向大厅另一侧,那里有一块软木板,上面钉满了各种通知、活动照片和社员留言,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已经有些卷边的彩色便签纸,大部分内容都稀松平常:“本周六烘焙社活动取消!”“谁拿了我的外卖?快还回来!不还就死全家,还回来允许你的父母返航。”“求组队参加数学竞赛!”“求抢饭,价格好商量”……
然后,她的指尖停在了一张便签上。
纸张比其他的稍旧,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很工整秀丽,用的是深紫色墨水,写着一句不知所谓的话:
“真正的知识不在书架,而在阴影的缝隙。渴望理解的人,周四放学后,老地方。——V.”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钉着这张便签的图钉周围,木板颜色深,说明它在这里钉了相当长的时间。
藤原里奈小心翼翼地取下便签,翻过来。背面空白,她将它拍了照,放回原处,继续查看,在附近另一张关于天文社观测活动的通知下方,她又发现了一张类似的紫色墨水字迹,这次只有一句话:
“门为纯净的人开启。”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这些字条混在一大堆学生留言里,毫不显眼,内容也足够隐晦,不会引起普通教师或管理员的注意,但联想起记忆中艾希·里克曼故居二楼那些诡异的符号、高桥美琴的骨阵,以及视频中血腥的仪式,这些短语便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伊万诺夫。”她轻声唤道。
伊万诺夫已经和阿梅莉检查完了所有档案柜标签,他走过来,看了看深紫色墨水的便签,对着光线看了看。“紫色墨水……不常见,阿梅莉,拍照,记录位置。”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
“……真的必须现在整理吗?我下午还有两节课。”
“校长亲自吩咐的,莉莎老师。教育部的人等着要,尽快吧。”
是女教师和秘书的声音!她们正朝活动中心走来!
伊万诺夫眼神一凛,迅速环顾四周。活动中心只有一个出入口。
此刻出去必然迎面撞上。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那道厚重的天鹅绒帷幕上——那是戏剧社用来分隔舞台和后台的幕布。
“躲进去!”
三人迅速闪到帷幕后。
这里堆满了杂物,灰尘味很重。他们刚藏好,活动中心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个女人走了进来。年轻的那个应该是秘书,手里拿着钥匙串;年长些的戴眼镜,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脸色不太好看。
“摩根索姐妹的记录……我记得她们参加过合唱团和美术社,就这些了吧?”
戴眼镜的老师,显然是负责社团的莉莎老师,不耐烦地说。
“校长说所有的,包括任何课外辅导和……嗯,特殊兴趣小组的记录。”
秘书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您再仔细想想,或者查查您自己的笔记?”
莉莎老师叹了口气,走到档案柜前开始翻找。“特殊兴趣小组……又不是正式社团,谁会特意记录?啊,等等。”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拉开最底层一个没有贴标签的抽屉,“这里有些零散的东西,以前维尔福德夫人,就是之前那位心理老师,让我收起来的,说有些学生的小团体活动记录,不算正式,但最好留着备案。”
她从那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是普通黑色硬纸板的笔记本。
“好像是这个……‘非正式兴趣小组记录’,维尔福德夫人起的名字。里面记了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星空观测小组、古文字研究小组……”她快速翻动着,突然停了下来,“……哦,这里。‘探讨天使的起源小组’,成员……玛格丽特·摩根索、艾米丽·摩根索、珍妮弗·科尔、安娜卡列尼娜·彼得罗娃。指导老师……空着,活动记录……每周四放学后,地点‘旧图书馆阅览室b区’。最近一次记录是……”她凑近看了看:
“……三个月前。”
帷幕后,伊万诺夫的呼吸屏住了。
秘书凑过去看了看:
“就这些?活动内容呢?”
“没写。维尔福德夫人只记了时间地点和成员。她说这只是学生自发阅读,没必要详细记录。”莉莎老师合上笔记本,“这个要给他们吗?”
“给吧。反正也没什么实质内容。”
秘书接过笔记本,“谢谢您,莉莎老师。剩下的我来整理,您先去上课吧。”
莉莎老师如释重负,很快离开了,秘书则抱着笔记本和文件夹,走到大厅另一侧的办公桌前,开始整理其他文件。
伊万诺夫知道他们必须离开了。干扰器的时间早已过去,保安系统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他朝阿梅莉和藤原使了个眼色。
三人借着帷幕和杂物的遮挡,悄无声息地挪到靠近工具棚方向的一扇侧窗前,窗户锁着,但插销很旧。
伊万诺夫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细铁丝,伸进缝隙,轻轻拨弄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插销弹开。他推开窗户,冷风灌入。
三人依次翻出窗外,落在松软的泥土地上,那里正是工具棚后方。
与来时路线一致。
他们沿着原路迅速返回,翻过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