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夜末男爵的吩咐,拍下了魔裔和他在地下室的照片,还有你,我也拍了一张。”桑隆怯怯地说着,抬起头瞟了一眼菁,结果看到菁正用她那一对凛若冰霜的眼睛盯着他,桑隆顿时感到一阵胆寒。
“这个夜末男爵的真名叫什么?”菁问。
“马可福。”桑隆说,“这不是他告诉我的,但……毕竟我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所以我还是从很多地方听说了他的名字。”
“他家住哪里?”
“东时城,帕斯顿街道25号。”
菁的眼睛睁大了一点,湘和湫看了彼此一眼。
“你拍下我和魔裔照片的那幢别墅,地址在哪儿?”
“在西时城,呃,好像是澳克街,344号,一幢蓝色屋顶的现代别墅。”
“那幢别墅有人住吗?”
“看样子有人住,我看像是他的另一个住处。”桑隆想了一下说。
“你只在那个地方拍过照片?遴选仪式上,你公开的另外几张照片,也是你拍的吗?”
“不是我。”桑隆马上摇头否认,“那几张不是我拍的,是他给我的。还是那天,我拍完照片,洗好照片。当天晚上,我们按照约定又见了面,他把另外的几张照片给了我。他说,这是他托一位朋友在光正会的沙龙上拍的。他知道恶魔教有一条教义,不允许魔族出现在其它教会的场合,所以他就伪装自己是光正会的成员。他让我在遴选仪式上把所有的照片作为魔裔出现在光正会的‘证据’,全部公开出去,以此来陷害魔裔。为了把整件事情编排得更完美,更没有破绽,他和我好好地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让我将这起事变的根源迁嫁到弑魔人的头上,这就是我后来主动发短信,让你来洛夕城的原因。菁姐,那一天上午,我说是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其实只是实施男爵早就制定好的计划罢了。哎,那些所谓的真相,全都是精心捏造的,就是为了让这起突然的事件有一个合理的归因,防止舆论反弹,排解风险。这些我说起来简单,但他当时可是考虑了各种细节,把计划安排得那叫一个周密。也就是那一次我才感受到,他作为一个高端的政客,一旦玩起手段和谋略来,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菁姐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和圣主是无辜的,但是没办法,被他这样的人盯上,一般的人根本没有胜算。即使是势力强大的恶魔教,也差一点毁在他手里呀。”
桑隆言之切切,他说话时的表情很复杂,时而愤慨,时而无奈,时而又是忧伤。到最后,他长叹一口气,惋惜地摇了摇头。
“哼,你也不简单,演技够逼真的,我们几个都被你诓过去了。”菁说。
“呵呵,我也是身不由己呀。”桑隆苦笑着说,“替他办这种事,你得知道,但凡露出一点儿破绽,下场就是死。不是被他整死就是被恶魔教处死,哪里敢不认真对待呐。”
说到这,桑隆顿了一下,接着不无哀惋地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哎,虽然现在还是死定了。”
菁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又问:“照你这么说,黄娜托萝是弑魔人的说法,又是怎么来的?你为什么说她是弑魔人?”
“这是男爵的意思,我就是照做罢了。”桑隆说,“男爵让我买通了西城邮局,让他们编造了一条邮政记录。”
“所以说,整件事跟黄娜托萝根本没关系?”湘问。
“应该是吧。”桑隆搓了搓鼻子,“就算真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
“说吧,继续说下去。”菁说。“后来你们还做了什么?”
“后来的话……”桑隆忽然变得小声,他窘迫地龇着牙,指甲掐进床单里,飘忽的眼神不停地偷瞄湘和湫,纠结了几秒,还是开口说了,“后来,我把布绿街酒吧的事告诉了男爵。”
“本来,他是那种心里有情绪,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都不会表现在脸上的人,他很会隐藏想法。甚至当他知道陷害计划失败了,魔裔没有被处死,他都显得很淡然。但是那一次,当他听说了你们两个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子阴下来了。虽然他没说太多,但是我感觉到,他有了除掉你们的想法。”
桑隆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而后接着说,“然后,他让我走了,让我和闵可罗琦晚点再去见他。那天晚上我和闵可罗琦去找他。他给我们安排了新的任务,让我在菁姐你和圣主住的医院盯梢,让闵可罗琦去调查你们两个的下落。”桑隆说着,又看了看湘和湫。
“第二天上午,闵可罗琦接到了菁姐你打给他的电话,你跟他说,托尔利在康郡县发高烧昏迷着,需要有人陪护,因为朋友有事没办法一直看着他,需要有人顶替。闵可罗琦猜测现在在托尔利身边的就是你们俩,他多试探地问了几句,然后就赶去康郡县了。到了那边,发现果然是你,你告诉了他名字,还把电话留给了他。”
“原来是他。”湘慨然。
“所以说,你中计了。”桑隆耸耸肩,“闵可罗琦告诉了男爵,然后,就开车悄悄跟着长途车回了缰矢城,而男爵派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名死刑犯,让他埋伏在长途车站,准备杀掉你。”
“他是怎么搞到这人的?那人为何自杀?”湘问。
“这还不简单?”桑隆讥笑一声,“夜末男爵这种级别的人,认识点管执法和司法的官员,有什么困难?”他说着又看了看湘,“你以为,警察为什么会对这一系列案件放任不管?”
“好吧,原来如此。”湘攥紧了撑在桌上的拳头。
“嗬,估计是这死刑犯心里清楚,自己任务失败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自己了断更加痛快。”
“等一等,我想插个问题。”湫说,“既然闵可罗琦回来了,那托尔利呢?没人看护他了吗?”
“他回来之前打电话喊了其它教徒过去,后来他也回电话问过,托尔利没事。”桑隆又顿了顿,“接着说吧,那次谋杀失败后的两天,也没再有更好的下手机会了。我的话,这几天,一直就在医院里盯着,你们没发现,其实我就住在同一层楼另一间病房,给男爵汇报情况。今早,我发现菁和圣主不在了,我告诉男爵,但他好像早就猜到,叫我和闵可罗琦去他那里一趟,我们过去后,一起策划了这次的行动。”
“这次,男爵又要来了两个犯人。男爵说,魔族里有人看出了他的计划,所以把魔裔和重要的魔族都保护起来了。他让我们去调查魔裔的下落,还说一旦发现任何恶魔族,就立刻把他带到这家旅馆里,然后再和他联系。我们找了很多地方,祭院、教堂、一些魔族的家,问过很多教徒,结果谁都没找到。下午,一个我通过气的护士给我打来电话,她说你们回香雪兰医院了。我们就赶到医院,做好侦察后就按计划行动——闵可罗琦先是假装成警察给湘打电话过去,把湘引去警局,再给前台打电话,吸引湫的注意,在电话里拖延时间,让两个犯人爪牙把菁抬上我的车。因为湫很大可能会追出来,所以闵可罗琦坐在他搞来的出租车上,骗她上车,再把她也带到这里来。再后来的事儿,你们也知道了,闵可罗琦溜了,我和305的那两个家伙彻底折了。”桑隆说罢,嘴角不禁再次挤出一个苦笑。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湘拿起放在桌上的翻盖盒子问,“浸过麻药的布?”
“氯仿。”桑隆说,“那两个犯人也带着,为了不让菁那么快醒来。”
“那两个犯人怎么死的?”
“我们吵起来了,他们想弄死我,为了自保,我只能干掉他们。”
“闵可罗琦知道你被抓了吗?”菁问。
“他应该猜到了。我们之前说好,这边搞定后通知他,他这会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应该知道出岔子了。”
菁想了一会儿,又问:“男爵和朱赏轮是什么关系?”
“啊?”这个问题把桑隆问懵了,他茫然地摆摆头,结巴地说到:“他和朱赏轮?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
“噢,你不知道。”菁轻笑一下,她略作沉吟,接着问:“你觉得,男爵是知道茆和其它魔族现在在哪的,对吧?”
“应该是吧……”桑隆提溜着眼珠子想了想说,“我是觉得,男爵他绑架你们,是想要胁迫恶魔教,和他们谈条件,或者是有其它企图,所以他至少是有办法联系到魔裔或是朱赏轮那些人的。”
菁了然地点点头,该问的问题基本上都问了。菁、湘和湫三人准备商量商量,应该怎么利用眼前这个“俘虏”。
正当三人还在商议,桌上突然间传来“嗡嗡”的振铃声,几人转头一瞧,是桑隆的手机。
湫拿起振动的手机,递到桑隆眼前给他看。桑隆看到来电人的备注后,两只眼睛瞬间就绷圆了。
“是男爵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