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一辆颠簸的马车正缓缓驶离绥城。
车厢内,武惠儿静静地靠着车壁,目光静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眶通红。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曾经明艳的容颜此刻满是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许久,她伸手,缓缓拉上了车帘。
车厢内光线一暗,她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愈发晦暗不明。
她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刘嬷嬷和陆嬷嬷。
“陆嬷嬷,刘嬷嬷,你们是我的心腹。孟清流以为我傻了,就连李清馨,恐怕也以为我真的痴了。呵呵……”
武惠儿森然冷笑。
“他们谁也想不到,我心智坚韧,已经恢复了。”
刘嬷嬷脸上满是担忧,凑近了些:“县主,您现在这副模样,奴婢瞧着实在心疼。”
“我没事。”
武惠儿摆了摆手,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真没想到,李清馨那个小贱人,竟敢如此暗算我。”
刘嬷嬷一惊:“县主是说……李清馨暗算您?”
“不错。”
武惠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触目惊心。
“她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苗疆的迷药。若非如此,昨晚我怎会那般失控!那种药,能将人心中最深的情绪放大十倍。”
陆嬷嬷恍然大悟:“怪不得!奴婢就说,昨晚县主您……您太不正常了。”
“是啊。”
武惠儿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后怕与憎恨。
“服了那迷药后……”
“我若爱一个人,便会十倍地爱他;若恨一个人,也会十倍地恨他。我若是伤心,那便是十倍的伤心。”
刘嬷嬷心有余悸:“您当时伤心欲绝的样子,可把奴婢们吓死了。”
“我是被那药迷了心智。”
武惠儿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真想不到,李清馨年纪不大,心肠却如此冰冷,睚眦必报。”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淡漠:“只可惜了徐源,就这么死了。”
陆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县主,您还在为他难过?”
武惠儿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一个人的情绪,会被放大十倍。他若心里真的有我,又怎会向孟清流摇尾乞怜?他若真的在乎我,又怎会怕死?”
“呵呵!我曾经以为,这个男人,并不在乎所谓的权势地位!如今细细想来,他都是装出来的!”
她摊开手,看着掌心那道深深的划痕。
“我,已经不爱这个男人了。死在我的手里,算他死有余辜!”
“呵呵,我从今往后,不会爱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在乎任何一个男人!”
“我的心,已经死了!”
陆嬷嬷和刘嬷嬷闻言,心头皆是一凛,不敢再多言。
眼前的县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人畏惧。
“眼下,先回京城。”
武惠儿重新靠回车壁,眼神望向京城的方向。
陆嬷嬷低声道:“相爷说要休了您,那可怎么办?”
武惠儿冷笑:“孟清流不会休了我,毕竟我也是皇家身份。”
“孟清流怕是巴不得与我和离。既然两看相厌,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她话锋一转,继续冷冷说道:
“不过,李清馨……她敢如此算计我,我必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陆嬷嬷低声道:“这个李清馨,心机太深,实在难对付。”
“无妨。”
武惠儿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与自信。
“回到京城,我便让子广出手。论智谋,十个李清馨,也不是子广的对手!”
……
与此同时,广陵城。
徐家的气氛一片缟肃,哭嚎声不断。
徐源的尸体,终究还是被徐子陵拉回了徐家。
他拒绝了张载提出在绥城安葬的建议,将徐源的灵柩带回了广陵。
徐家的奴仆们看着那口冰冷的棺木,一个个噤若寒蝉。
谁也没想到,老爷出去一趟,回来时,竟是天人永隔。
灵堂内,白幡低垂,香烛的烟雾缭绕不散。
徐子陵一身孝衣,直挺挺地跪在徐源的棺椁前,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他盯着那黑色的棺木,一字一句,郑重发誓:
“爹,您放心,无论如何,儿子也要为您报仇!”
“我知道,这一定是李清馨那个贱人算计了您。您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为您报!”
“我和李清馨,不死不休!”
……
绥城县衙,后堂。
张载端坐案后,面色平静地看着堂下站着的刘捕头。
“刘捕头,昨晚之事,你作何解释?”
刘捕头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躬身道:“张大人,卑职……卑职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你是不是见李清馨如今成了绥城县主,便动了钻营的心思?昨晚的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县令大人!”
刘捕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卑职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昨天晚上,十有八九是卑职被人算计了!那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大人和卑职的关系啊!”
张载盯着他看了半晌,点了点头:“兴许,又是李清馨的手笔。”
他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谢大人!”刘捕头如蒙大赦,擦着冷汗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堂的帘子一挑,张令仪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爹。”
张载看着女儿,叹了口气:“令仪,眼下李清馨已是县主,圣眷正浓。你心里的仇恨,也要暂时放下一二。”
张令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她垂下眼帘:“女儿明白。更何况,女儿与她本无深仇,恨的只是李大棒和赵翠翠。”
“哎。”
张载揉了揉眉心。
“连武惠儿都斗不过她,徐源甚至为此丢了性命。这个李清馨,行事风格,实在出人意料。无论是宫斗还是宅斗,寻常手段怕是都奈何不了她了。”
张令仪的眸子里,恨意依旧浓烈,只是被她强行压抑着。
她低声应道:“爹,女儿听您的,以大局为重。”
“真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机遇。”
张载感叹,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忌惮。
张令仪深吸一口气:“爹,您放心。令仪最近会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绝不会给您带来半分麻烦。”
张载看着女儿一副乖巧的模样,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