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吐蕃立嗣的问题,东陈国也不过于干涉,不立公主之子也行,到底那孩子是赞普亲生的孩子,给个亲王的名分,在两国边界附近分一块领地,这不过分吧?
双方一谈条件,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都在合理范围之内,肯定答应。等到了春天,东陈国再给点粮草、茶叶、食盐、黄糖,吐蕃把使团好好地送归。双方恢复正常邦交,到秋日,用牛皮、羊毛、藏药之类的,跟东陈国开展贸易。以后有商有量的,继续友好。
最重要的是,双方都有自知之明,吐蕃跟东陈国开仗,输多赢少,吐蕃不可能全盘吞并东陈国,东陈国也不愿意接手吐蕃。
之前,吐蕃也是遇到天灾,出兵抢了两国边界的东陈百姓,玄宗派兵出击,打下了吐蕃数座土城。结果土城成了鸡肋,没什么收益,还得费心经营。到了最后,干脆想了个招术,以棋局为赌,想法把那几座土城故意输给了吐蕃。
现在双方都在拖,拖到冰雪消融,百姓安稳。到时候春暖花开,草原复苏,牛羊繁殖,吐蕃的百姓就有事干了。吐蕃百姓会上山挖虫草,用来跟东陈的商人换钱换物。也会下山种青稞,种藏药,可以与那些喜欢期货交易的西域商人贸易,换点丝绸、金银、茶叶之类的。
吐蕃态度一明显,西部暂时安稳下来。东陈国的视线全集中在东北战事上。别的都好,就是粮草转运太难了。行军还好些,前面有工兵队伍清雪,后面军士们也都配备工具修路,大军通过就完事了。
可是,漫天大雪无休无止,前面清一次,过不了几天,地面上又铺满了。运输粮草的军队人数没那么多,清雪速度缓慢。粮车还沉重,在冰雪路面上直打滑,拉军的牛马一不小心就会摔断腿。
张思星实在没办法,飞鸽传书给太后,请求帮助。事情紧急,太后也顾不得许多,要使用芥子空间了。太后让张思星稍等,会派良玉去接手粮草。
太后自己迁居青衣君祠,说要向青衣君求得护佑。暗中让海东青带芥子珠追上张思星,良玉姑姑出了空间,接手粮草之后,让青青把所有粮草收入空间,随后海东青飞往营州。张思星惊得目瞪口呆,姑姑果然有非常手段。
张思星故布疑阵,用羊皮篷子把车辆遮掩好,车上的麻袋中只装些麦草,慢慢地走。麦草重量轻多了,车子也不会原地一直打滑了。
皇帝心中怀疑,母后装神弄鬼是想干什么?他早已知道,母后就是前梁王妃,青衣君王善一。她住青衣君祠倒没什么,向青衣君求助,不就是自己要施展本事了吗?
跟着张思星的人中,有皇帝的眼线,把良玉带青蛇去运粮草的事汇报上来。皇帝倒抽一口冷气,母后果然有大神通,这是能隔空移物呀,还能驱使动物。这两样异能,若是传给自己,岂不是如虎添翼了。
世上有句名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太后犯了大忌而不自知。在红梅眼中,皇帝这个儿子是典型的白眼狼,可惜太后作为亲娘,却看不穿。没有几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爱了,就不会把对方想得太不堪。
粮草一到,前线开始频频传回捷报,几次迎战,皆大获全胜。
皇帝让喜总管去办一件大事,照古书上所载,去匠作监,找匠人给太后准备后事用的东西。太后年过七十了,东西该准备齐全。
喜总管初时没当回事,东陈国确实是有这个先例,孝顺的子孙,会给老人准备寿衣寿材。皇帝让人绘引魂幡,制素纱禅衣,四季寿衣。还找上好的木料,制作五层套棺。
匠作监的大监长孙洁就有些疑心,他把事情告诉了景阳侯,几个商量一番。得出了结论,一动不如一静,皇帝的心意未明,再观望观望。
太后在青衣君祠坐镇,调拨粮草、药品、黄糖、食盐、燃料,日夜不安。她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时常觉得头晕眼花,胸中憋闷。尤其是这次,空间不在,老太太身边几乎没有可靠的人了。夜深人静时,太后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开战初期,太后就委托青青带着芥子空间一直活跃在各地,运输军需,转运伤者。马良、红梅、慧真都被安排去了安南。兄长王善先、大侄子王雷都去了前线,张思星做了后勤总管,孙连智出使吐蕃。
安东一直有战事,安西、安北那边又要防着回纥、党项、吐谷浑等部落的突袭。加上天灾,整个东陈国都是紧张的状态。
东陈国地处中原,四季分明,过了年,阳气开始上升,春天来得很快。地温的回升,使得地里的野草悄悄地冒头。百姓的心,开始安稳,又有了希望。寒冷的冬日,终将过去,春回大地,万物复生。
户部、司农寺相关的部门,又开始规划一年的农事活动。人们把冻死的麦苗剜出,补种上新苗,或者直接种上菜苗。到二月初,官府又开始让种树了,种一棵树给五文工钱,很多人抢着干。
刚过上巳节,各地军报、情报纷纷传来。安东大胜,全歼来犯之敌,把东陈的疆域往东北延伸出三十里。安西、安北两处联手,三败回纥,打散了党项,吓退了吐谷浑。北方春来晚,各自都急于回于处理农事和牧业,各归本处,边疆安宁了。
吐蕃一看,东陈国大胜,给孙大使说了不少好话。收了张思星送来的一万担海盐、一千担黄糖,五千块茶饼,一千匹丝绸。两国签了合约,恢复正常邦交。
随后,吐蕃准备了两万张羊皮、一千张牛皮,一百斤虫草、五百斤藏红花、六百坛青稞酒,做为回礼。吐蕃的左相多允禄亲自领着卫队,恭恭敬敬地把东陈国使团送到两国的边界,等陇右大营派人来接应,双方才依依惜别。
三月十五,月上中天,太后坐在青衣楼上,品着今年新出的余杭春茶,闻着四周传来的馥郁花香,牡丹花进入盛放期。
忽然,长庚上楼回禀,皇帝来了,满面喜色,带着些时新的糕点。
太后皱了一下眉,最近全是好消息,皇帝这个时间点突然只身来青衣君祠见她,有点意外。不过,自家儿子兴许有什么喜事,自己一个兴奋得睡不着,来跟她分享也未可知。一国之君,来都来了,太后能说什么。
皇帝满面春风地登楼,嘴里道:“母后,还是您会享受,青衣君祠的牡丹盛开,连风都是香的。登上观景楼,对月饮茶,人生一大美事。”
皇帝向太后行家礼,太后点头,示意儿子坐。长庚马上给皇帝倒茶,皇帝让人把带来的糕点摆上,请母亲品尝。
太后问道:“陛下,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再说?这么晚还跑到城外来,小心安全才是。”
皇帝笑道:“母后,儿臣高兴,兴奋得夜不能寐,就想找母后说道说道。”太后放了心,她就说嘛,最近全是喜事。
皇帝道:“母后,皇后又有身孕了,她年龄可不小了,怕她操心,让卢德妃和纪淑妃一起帮忙,管理宫务呢。”太后笑笑,皇后有喜,这是大好事。
皇帝又道:“孙连智大人上书朝廷,他在陇右还要待一段时间,调查一下沙漠绿化的情况,准备重新绘制一份详细的陇右舆图。”
太后点头,嘱咐一声:“孙大人是个能人,不过,如今有了年龄,让长孙洋派人照顾好老大人。”
皇帝点头称是,又道:“之前没看出来,王雷表弟真有本事,他多年当文臣,上了战场也很厉害。不但能坐镇中军,也能上阵杀敌,勇冠三军呢。连几位老臣都纷纷称赞,有当年卫青大将军的风范。”
太后叹气:“广平公主的事,在响响心中过不去,他上阵杀敌,悍不畏死,其实是心中没有了牵挂。儿子大了,媳妇没了,他明知仇家是谁,却又没办法报复。心中苦闷仇恨,可不就对着敌人去了。”
皇帝道:“母后多虑了,不过,此次大胜,又有开疆扩土之功,儿臣想封他高卓侯,可使得?”
太后道:“陛下亲政数年,事情处理得不错。王雷是母后的娘家人,母后倒不好说什么。反正打胜了,想怎么封赏,都由陛下做主。只记得一点,外戚可用,却不能全盘依赖。”
皇帝点头,母后提醒得对。太后想了一下道:“安平公主是你的皇姐,她极善经营,又有爱国之心。以后用得着她的地方不少,何不给她的长子加封,以示恩宠,以后更心甘情愿为国尽心。”
皇帝道:“正是呢,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国难来临,安平皇姐大公无私,把自家囤积的粮草全部捐献,数量之大,抵半个粮库了。朕准备给她的长子加封安平郡王,世袭五代,有新功可延续荣耀。”
太后拿了一块糕点,入口香甜绵软,味道不错,赞道:“这糕点不错,正合老年人的口味,香甜绵软,不费牙。”
皇帝笑笑:“觉得点心可口,母后就多吃几块。大舅母办的那个典当行不错,之前光知道能金银银钱能流通,没想到物件也能流通。儿臣想让洛家也开典当行,不知道大舅母会不会不高兴呀?”
太后笑道:“她高不高兴,陛下何必在意。天下之大,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垄断。凭什么,一样的生意,你做得,我就做不得吗?洛家想做,只管做,宗室子弟有人想做,也没问题。你大舅母生意多得忙不过来,开典当行,不过是想帮前线筹集衣物、用具罢了。”
皇帝犹豫一下,慢慢开口:“母后,听说张思星晋地找到了煤矿,跟几家联手开采。战时情况特殊,朕不好说什么。如今战事已过,那煤矿是不是应该交给朝廷?”
太后道:“交呗,张思星如今是朝廷官员,发现煤矿,交给朝廷也理所当然。只是,你表姐王雪那个县主,底气太弱了,封他的长子为郡公,行不行?”
皇帝皱眉,母后就是这样,一向任人唯亲,有点好处,就想扒拉到她娘家人那边。可是,张思星功劳很大,又是神医传人,以后要用到的地方肯定还有,就给他儿子一个虚爵吧。皇帝无奈点头,答应了。
又喝了一盏茶,皇帝起身向太后行礼:“母后,儿臣年过而立,以后的日子还长。朕是一国之君,天灾人祸的大事来临,总不能每次都来麻烦母后。”
太后一惊,愣愣地道:“你说这话,意欲何为?”
皇帝起身,跪在太后面前,行了大礼,拱着手哀求:“母后,儿臣已知您有大神通,九皇叔无意中透露,您能驱使动物。这次运输军需,有人看见母后养的青蛇可转运物资,用的法子神鬼莫测。恳求母后,把异能和青蛇传给儿臣,让儿臣能更好地统治天下。”
太后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有能与动物沟通的异能,可是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传给儿子。英英有意无意地透露过,芥子空间乃母神女娲之女所化,给她的后人青青做庇护所的。芥子珠是青青的,青青暂时让她当空间的主人,并不是把空间永久的送给她了。
她要是强行传给儿子,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呢。皇帝长跪不起,太后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尴尬无比。太后只觉得头晕目眩,心口更加发闷。她一手按压着太阳穴,一手抚胸,半天缓不过来。
太后给皇帝解释:“事到如今,母后不瞒皇儿。大约五岁左右的时候,母后发现自己能与动物沟通。能懂它们的意思,也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它们。”皇帝露出兴奋的神色,他就说嘛,母后肯定是有异能。
太后叹口气:“陛下,如果可能,母后十分愿意把这异能传给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