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梁祝引起的争论悄无声息也漫进了深宅闺阁。
各府女儿家有的因为《大梁民生报》而知道了钱南征,知道了《梁祝》。
也有的因为《梁祝》而将《大梁民生报》视若珍宝,私下传看传阅,报上关于女子处境的论辩,字字戳中她们心底隐忧,惹得不少人暗自慨叹。
宁越府周知府府内,四小姐周姝正临窗坐着,指尖轻捻着,目光凝在有关君不言所谓的“父母至亲当为盾”的那一行字上,眸底浸着化不开的怅然。
是啊,因为她爹娘对自己的护佑,她这才得以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她今年年初刚回到爹娘身边,及笄之后她原是在老家备嫁,却因一桩退亲之事,不得不被爹娘接到身边躲风头。
当初订下的夫婿见异思迁,迷上了自己的表妹,却找了个“素日喜读杂书、不事掌家,恐难承主母之责”的由头与自己退了亲。
这理由看似轻浅,却耐不住旁人揣测,退婚不到一月那流言便渐渐变了味,竟有人说她是暗中行止不端,才被夫家厌弃,也有人说她性格古怪这般闲言碎语,压得她连日抬不起头。
“姐姐,你又在看这民生报?”
五小姐周婷亲自端着一碟蜜饯进来,见周姝神色落寞,不由放轻了语气,“报上这钱南征先生说得真好,那些女子本是受害者,却要被世人苛责,连条活路都不留,偏生施暴之人倒能逍遥,这世道本就不公。”
“今日有人为钱先生发声了,不过……”
周姝抿了抿唇,在她看来钱南征的言辞虽然犀利但是直指要害,关键时刻文中还会为天下女子叹一声,惹得人共情不已。
只是今日这位君不言所言,言辞犀利到周姝明明知道他是为女子发声,但是都不是很敢看第二遍,总觉得对方想骂死所有人,包括识人不清的女子。
“不过什么?”
显然,这最新一期的周婷还没看过,她将蜜饯放下直接从姐姐手里抽走看去,不一会周婷已经直接放了下来。
“这个君不语真是……说,啊,骂的太凶了。”周婷小声说着,又想起君不语说的话的视角,她的视线也忍不住看向姐姐那边,忽然又觉得庆幸。
好在自家爹娘护住了自己四姐姐,若是当初四姐姐被退婚,周遭流言蜚语,爹娘要是不管的话,是不是她的四姐姐……
周婷上前一步又紧紧拉住周姝的手,姐妹二人相顾无言却也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有人暗暗赞同,但是却也有人开始了落笔打算帮助钱南征回击。
宁越府金府内,
金芙蕖伏在临窗案前,素手握着狼毫,宣纸上已落了数行娟秀字迹,字里行间藏着闺阁女子少见的锐度,她写的这些全是为了给钱南征声援。
写到动情处,指尖微微发紧,墨痕落在纸上晕开小团墨迹这才让金芙蕖停笔轻揉眉心。
窗外的蝉鸣声响,倒是让金芙蕖想起来自己已经坐在这里许久,想起晨间让丫鬟去无逸斋书坊新买的《大梁民生报》还未看,她这才站起身唤人取来。
这一期并没有钱南征先生的文章,但是金芙蕖却瞧见了那叫君不语写的文章。
只是那文中犀利刻薄的措辞看得金芙蕖直蹙眉,在读到痛斥父母亲人恪守教条、坐视女儿蒙难那段,字字如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金芙蕖的指尖攥着报纸边缘,指节泛白,眼眶倏地红了,再看见后文又用外嫁女在婆家受委屈为例,说起明明有律法提到女子和离该如何处理,可是当今世上又有多少女子敢拿着那梁律之上女子和离的律令求去?
看到这里,金芙蕖呼吸蓦然一顿,她拿起报纸起身便往兄长金言的书房去。
丫鬟见她神色急切,忙上前搀扶,却被金芙蕖摆手推开,脚步匆匆穿过回廊,直到书房外,她也没顾上通传,一把推开门,见金言正临窗看书。
日光落在他身,映得眉目沉静,可眼底藏着的郁色,却瞒不过朝夕相处的妹妹。
金芙蕖声音微哑,带着未散的哽咽。
金言抬眸,见她眼眶泛红,各个又瞥见了她手里还攥着揉得发皱的报纸,眸色微动,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不语。
金芙蕖走到案将报纸往桌上一放,指尖点在君不语那篇文章上,声音带着颤意:
“哥哥,你就是君不语么?”
金言垂眸看向报纸上的字句,眼底沉静被翻涌的情绪打破却没立刻应声。
金芙蕖见他沉默,心里的情绪更烈,眼眶愈发红:
“你一直在怪那些害死阿姊的人,对吧?不论是尹家,还是爹娘,又或者说那世俗的教条,你一直都在怪他们,是吧?”
金言抬眸看着自己的妹妹,见她眼底满是愤懑与疑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难道不该怪么?”
金言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摇曳的枝叶,日光穿过叶隙落在他脸上,却暖不透眼底的寒凉,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那年夏至。
长姐金若兰嫁入邻府尹家已两年,作为金家嫡女,长姐自小被教导礼仪教化,嫁入尹家后更是谨小慎微,凡事以夫家为重,半点不敢堕了金家门风。
可即便如此,婆家依旧时常挑刺,只是长姐从不肯对家里说半句委屈,只在书信里报平安。
后来尹家姐夫因为疫病病逝,又因为疫情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前去尹家参加葬礼,还是后来疫情得到了控制之后,他这才去了尹家看望守寡的姐姐。
当时看着形销骨立的长姐,他当时就想带着长姐归家,可是阿姊却道“于理不合,爹娘会很难做人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那尹家太太对于长姐那般全无心疼担忧,也从未给外人好脸色,金言只当她死了儿子所以暂时没什么心思。
他只能耐心劝着长姐振作,日后为姐夫守孝结束之后就可归家,结果呢?
他刚刚秋闱结束便传来长姐病逝的消息,他哪里肯信,他瞒着爹娘悄悄去查,才知晓尹家竟逼着长姐为姐夫殉节。
长姐有反抗过,可尹家拿金尹两家的脸面施压,搬出诸多礼法教条,说妻子殉节乃是天经地义,是守住贞洁的大义。
查到真相时,金言只觉浑身发冷,连夜去找爹娘,却见爹娘面色凝重,眼底虽有怒意,却只叹一句“木已成舟,若是闹开,两家脸面都保不住,若兰泉下也不安宁”。
金言如今想起那些话语依旧觉得心凉透了,比寒冬的风雪还要冷。
爹娘明明早已知晓,却为了所谓的脸面,选择了沉默,选择放任长姐被活活逼死。
那年寒冬格外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覆盖了整个宁越府。
他揣着满心的悲愤与不甘,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回了宁城老家,带上部曲直接去了尹家祖坟将将长姐的棺椁从尹家祖坟里刨了出来……
“哥哥?”
金芙蕖见他望着窗外出神,眼底满是悲戚,忍不住轻声唤道。
金言回过神,眼底的情绪渐渐敛去,转身看向金芙蕖。
目光落在她指尖的墨渍,他又看了眼案上写了一半的文稿,忽然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了然,话题岔开道:
“你问了这么多,心里满是不平,是不是自己也是想要声援钱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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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书限免看人多的时候,我都不敢看手机后台,就怕一眼扫过去又在喷我_o(╥﹏╥)o,这么多年发现自己还是玻璃心,虽然就玻璃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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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做梦梦见被人骂,结果梦里张不开嘴,结果给我哭醒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