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平时很少动怒,可一旦出口带刺,就说明真被惹毛了。
医生苦笑着摇头:“小姐,我不是不为你负责。
可你这情况太诡异了,指标忽高忽低,完全不符合常理。
我担心这是‘回光返照’——人在最后时刻,有时会突然清醒,精神特别好,但那往往是危险的前兆。”
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毫无修饰,作为科研出身的人,最信数据与逻辑,也最容不得模糊地带。
可这话落在刘丽娜耳里,简直像咒她死一样。
她猛地扭头看向父亲,语气冰冷:“爸,你听听,这人居然说我快不行了?这不是诅咒是什么?这样的人留着干嘛?趁早让他走人!”
“本事没见多大,嘴倒是挺毒。
你要是继续用这种人,不但治不好病,迟早还得把我气出个好歹来!”
老爷子向来疼女儿,从小到大几乎有求必应。
眼看她脸色沉下来,自然不敢违逆,只能点头附和。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对医生说:“你听见了?我女儿的意思很明确——明天起,不用再来上班了。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为了家里的事操了不少心。
但我没想到,关键时刻,你却拿不出真本事。
我女儿被病痛折磨这么久,你始终束手无策。”
“现在去财务结清这个月的薪水,收拾东西离开吧。
我们会另请高明。”
医生顿时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老板,您不能这么做事啊!我跟了您八年多了,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能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保镖已经上前,一把钳住他的胳膊,毫不客气地往外拖。
那医生一边挣扎一边高喊老爷子的名字,声音嘶哑,试图唤回对方的理智。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渐渐关闭的门。
刘丽娜看着陆白,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真有你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拿几瓶红酒过来,就是随便逗我爸玩玩的,没想到这酒的效果居然比我想的还要好那么多。”
陆白笑了笑,轻声说:“只要你满意就行,别的我都不在乎。
对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得注意饮食清淡些,辛辣刺激的东西千万别碰,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那些重口味折腾。”
正说着,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是李若峰发来的。
李若峰和陆白早年关系极铁。
当初陆白刚踏入社会,人生地不熟,只能靠在街角摆个小摊卖宵夜度日,一天下来能挣个一两百块,就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
那时候的李若峰是个快递分拣工,每天从天没亮忙到深夜,累死累活也就勉强拿到两百来块钱。
晚上收工后,总会来陆白的摊子上吃点生蚝垫肚子。
有时候手头紧,就厚着脸皮赊账,嘴上说着“下次一定还”,其实心里也没底。
但陆白从没计较过,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日子久了,自然就成了朋友。
在陆白的记忆里,李若峰的身世听上去就像一场苦情剧。
他打小就是个孤儿,没人管没人疼,饭都吃不上一顿热的。
不是父母意外离世,而是亲生爹妈嫌他命硬克人,在他刚出生没几天,就把他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任其自生自灭。
后来有个心善的人路过,看见襁褓里的婴儿实在可怜,便抱回家养着。
可奇怪的是,自从这孩子进门后,家里接二连三出事:父亲车祸住院、母亲生意亏空、他自己也三天两头发烧感冒,药罐子就没停过。
实在没办法,请了个懂命理的先生来看,结果吓了一跳——原来这孩子天生带“衰运”,谁沾上谁倒霉,运势立马走下坡路。
那会儿陆白摊前冷清,常和李若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听他说起这些往事,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他没信什么命中注定,反倒用自己掌握的一门偏门术法,硬是替李若峰破了这个劫。
虽然事后他自己遭了反噬,被命运狠狠教训了一顿,但从那以后,李若峰的日子竟真的慢慢好了起来。
如今他已经脱胎换骨,不仅工作稳定了些,身边还多了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友。
女孩看起来温柔本分,模样清秀,愿意陪他一起吃苦,甚至说等过了今年,明年就挑个好日子办婚礼,简单摆上两三桌就算成家了。
这次发消息,正是邀他去老地方吃顿宵夜。
而现在的陆白早已不需要靠摆摊维生,随便接个项目就够普通人奋斗几年。
豪车豪宅对他而言不过是日常配置。
他回了句:“八点,老地方见。”
回家后,冲了个热水澡,仔细整理了发型,穿了件干净利落的衣服才出门。
虽说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但见老朋友,总得体面一点。
当他开着车抵达时,一眼就看见李若峰站在摊边——好家伙,这哪还是当年那个灰头土脸的快递员?如今西装笔挺,神情清爽,俨然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
旁边的女友年纪小他三四岁,笑容腼腆,气质淳朴,长得也讨喜。
可就在靠近的一瞬间,陆白鼻尖微微一动——她身上飘来的气息,让他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那股味道实在难以言喻,总之就是让人一阵恶心。
李若峰伸手拍了拍陆白的肩,笑着说:“我说兄弟,咱俩都多久没见了?好不容易碰个面,你不至于连根烟都不递吧?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你该不会是认不出我来了吧?”
……
之前听李若峰提过,他现在经营着一家水果铺子,虽说赚不了大钱,但一个月四五千的收入还是稳稳当当的,足够应付日常开销,房贷车贷也能按时还上。
比起早年在快递公司做分拣员的日子,可真是强太多了。
那时候天刚蒙蒙亮就得起床,早餐刚扒拉两口,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得冲到货车后面搬货。
有些箱子比人还大,压得肩膀生疼也得硬扛,真是拼了命在活着。
不过如今的李若峰虽然干净利落了不少,人也圆润了一圈——那肚子鼓鼓囊囊地撑着衣服,看得陆白忍不住觉得有点喜气。
确实,稍微胖一点的人看着更有福相,显得踏实安稳。
陆白笑着摇头:“哎哟喂,我现在可不抽烟了,伤身啊,懂不懂?你也赶紧把烟酒戒了吧,偶尔出来吃顿夜宵犒劳下自己就够了。
倒是你啊,到底是使了什么招,能把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追到手的?”
“不是前阵子你还跟我说这辈子打算一个人过了?说啥也不信感情这回事儿,怎么转眼就谈上恋爱了?你这一出直接给我整懵了。”
李若峰当初之所以对爱情心灰意冷,是因为被几个女孩接连伤过。
那些人嘴上说得甜,说什么要共度一生,背地里却偷偷跟有钱的男人约会,让他头上绿油油地戴了个明晃晃的帽子。
一次两次还能勉强咽下去,次数多了,心也就凉透了。
后来他对陆白说,往后大概率是独自一人走完下半辈子了。
谁料命运兜兜转转,竟又遇见了现在的女朋友。
她家境和他一样清苦,最难得的是性格温顺、为人专一。
每天去了哪儿、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饭,都会主动告诉他一声。
这种细水长流的陪伴,让李若峰第一次觉得心里踏实。
他认定,和这样的人一起,余生一定可以安稳性福。
两人今年已经领了证,打算明年请七八个知心朋友聚一聚,喝几杯酒,这事就算正式定下来了。
这晚,陆白和他们一起来到街边一个小宵夜摊。
摊子生意冷清,店面也显得破旧不堪,老板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玩手机,百无聊赖。
直到看见三人进来,脸上顿时有了光彩,猛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把菜单递过去,热情地说:“想吃点啥?随便点!我家的海鲜、牛肉、羊肉串,都是这片最新鲜的,绝对没话说!”
这话一出口,陆白心头忽然一震。
当年他自己跑生意的时候,也是用这一模一样的说辞去拉客户。
没想到如今身份调转,自己成了被推销的那个。
正出神间,老板见他愣着,忙问:“小伙子,是我刚才说话太快,你没听清?要不要我再讲一遍?”
陆白摆摆手:“不用不用,直接来一百个烤生蚝,记得挑最大号的!牛肉串一百串,羊肉串也来一百串,再加一份蘑菇炖小鸡,别的你就看着配点。”
李若峰今晚本来就没打算省钱,身上带着三万多的贷款资金,豪气地一挥手:“尽管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客气!”
“你得记着,往后这些日子,当年我吃你那些烤生蚝的份儿,你都得给我补回来。
你还记得不?那时候你就在我摊子旁边摆摊,每次我去买吃的,你死活不收钱。
一分钱不要,搞得我心里特别别扭,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谁瞧不上你了?你瞎想什么呢!”香菜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点急,“我当时看你手头紧,就想让你能踏实吃顿好的。
别人站在那儿眼巴巴看着,兜里没钱,心里难受。
我不想你也那样。”
坐在李若峰身边的那个女孩叫香菜,是外号,真名叫陆白也没好意思问——毕竟这人性格腼腆,话不多。
陆白转头对她说:“今晚不用你们争着付账,我来就行。
桌上就有菜单,想吃什么自己点,这话本该我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