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深处,那顶巨大的帐篷像一头匍匐的怪兽,散发着腐臭与绝望的气息。
韩世忠脸上堆着谄媚到扭曲的笑容,搓着手,用一种展示稀世珍宝的夸张姿态,“哗啦”一声掀开了厚重的帐帘。
“老爷,您请!这可是咱军营最受欢迎的‘消遣项目’!”他手臂一挥,活像旅游景点里最卖力的导游,只差没喊出“五星级享受,包您满意”。
金小山其实早有预感,但亲眼所见时,还是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帐篷里,几个女子蜷缩在发霉的草席上,单薄的衣衫遮不住累累伤痕。她们的眼神空洞得吓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有人机械地拨弄着断弦的琵琶,有人低头缝补着破旧的军服,更多的只是呆坐着,仿佛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廉价的胭脂涂抹在她们脸上,非但没有增添血色,反而像死人妆容般诡异。
“我记得,营妓制度规定,只许献艺,不可陪寝吧?”
金小山的声音干涩,脚步钉在原地。他的教养和品味,让他对眼前这一幕生理性不适。
“规定?”韩世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得意地用手肘撞了撞金小山,“老爷,您也太老实了!没人管的!这些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货!”他压低声音,指着其中一个格外瘦弱的女子,“瞧见没?那个,以前还是秀才家的千金呢!”
金小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来自一个军人被尊为“最可爱的人”的时代。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抗震救灾时以身体筑为人墙的战士,是边防线上冻成冰雕仍紧握钢枪的哨兵。而眼前这一切,简直是对“军人”二字的终极亵渎!
“这算什么?接私活?”金小山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韩世忠浑然不觉,反而热情推销起来:“一次五个铜钱!包夜二十!买五送一!老爷要是好面子,我还能给您安排个单间‘包厢’,绝对隐蔽!”
他甚至还为自己的“周到”感到得意。在他那套扭曲的逻辑里,营妓也要吃饭,一群女人扔在男人堆里还立牌坊,那规定本身就是脱裤子放屁。
“韩!良!臣!”
一声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尖啸从身后炸响!
李清照不知何时已然赶到,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此刻因暴怒而扭曲,手中凭空出现一根两米多高、闪烁着符文光芒的巨型法杖!
下一秒,北宋军营史上最魔幻的暴力表演开始了!
李清照化身人形暴风,那根看起来需要双手才能抱动的法杖,在她手里轻若鸿毛,却被抡出了金箍棒的效果!
“我让你玩营妓!”——“啪!”一杖狠狠拍在韩世忠屁股上,把他像个皮球一样打飞出去!
“我让你带坏我家官人!”——“呼!”法杖带着风声,精准抡在韩世忠抱头的双臂上!
“我让你觉得这很正常!”——“啪叽!”杖头结结实实拍在韩世忠正脸上,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韩世忠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李清照彻底暴走,追着他从帐篷这头打到那头,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桌椅板凳漫天飞舞。军营里的士兵们都看傻了,无人敢上前阻拦这位人形母暴龙。
“夫人饶命啊!这、这本来就很正常啊!哪个军营没有营妓?武将玩营妓,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普通啊!”韩世忠委屈地大喊,这句辩解无疑火上浇油。
“忠君报国?呵!烂了!从根子上都烂透了!!”李清照语无伦次,手上的法杖挥舞得更疯了。她想起宴台村倡导的人人平等,想起这一路所见政令的扭曲,所有的愤怒和失望在此刻彻底爆发。
三分钟后,风暴暂息。
韩世忠蜷缩在角落,鼻青脸肿,活像个两百斤的受气包。他捂着脸,眼泪和鼻血混在一起,嘴里还嘟囔着:“我真不明白……我给钱了啊……”
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
他甚至觉得自己挺讲义气——有“好货”不忘分享给金老爷,这简直是忠心的表现!
“我还特意挑了几个干净的……”
他不怕死地补充道,直到看见李清照的法杖再次泛起危险的光芒,才猛地闭嘴。
李清照胸膛剧烈起伏,法杖拄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望着韩世忠,眼中怒火未消,更多的是悲愤和失望。她声音颤抖,却如利剑般刺破帐篷里的腐臭空气:
“你明白什么?你只懂得用钱买来一切,却不懂得什么是人!你以为给了铜板,就能买下别人的尊严?就能抹去她们的痛苦?你可知道,她们也是爹娘生养,也曾有家有爱,有梦有希望?你只看到军营里的‘消遣’,却看不到背后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女子被这世道生生碾碎!”
她猛地转身,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女子,声音忽然柔和,却带着刺骨的痛惜:“你们……都是被逼到绝路的吧?你们不是营妓,你们本可以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是这世上最普通也最珍贵的存在!”
一名女子缓缓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李清照心头一痛,她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无力——这些女子的麻木,是岁月和苦难磨出来的壳,不是一朝一夕能打破。
金小山默默走到她身旁,低声说:“算了吧。”
“可我不能容忍!”李清照声音陡然拔高,泪光在眼眶里闪动,“我不能容忍这世道把人变成物品!不能容忍所谓的‘正常’,就是对弱者的掠夺和侮辱!韩世忠,你不是坏人,你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这腐烂的规则,习惯了把女人当成可以买卖、可以消遣的东西!”
她再次望向韩世忠,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正常’,比土匪还恶毒!土匪抢完就走,你却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还沾沾自喜!你让这些女子活着,却把她们的心都杀死了!”
韩世忠被骂得头都不敢抬,只觉羞愧难当。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大家都做的事”,却没想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早已和恶棍无异。
李清照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仿佛要把这军营、这世道、这腐烂的体制都看透。她一字一句道:
“真正的军人,是守护弱小,保护百姓,而不是欺压和侮辱。你们以为‘保家卫国’就是杀敌?错了!保家卫国,是保每一个女人、每一个孩子、每一个老人的尊严和希望!你们配吗?你们不配!你们只配叫‘兵痞’,叫‘垃圾’!”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割开了军营的虚伪面纱,也割开了在场所有人的伪装。金小山望着她,心头涌起一阵敬意——她不只是愤怒,她是在为千千万万个无声者呐喊。
帐篷外,李迒静静站着。他终于明白流民女子的去向——不是消失,而是被体制吞没,被“正常”吞噬。
“我受够了!”
李清照的声音像刀锋划破夜幕,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与不甘。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眼底的火焰,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积压许久的爆发。
人的心一旦享受过自由之后,是永远不会再甘心被压制的。
在金府所有女子中,她始终是最努力、最积极、最渴望挣脱束缚的那一个。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后世的思想,对“平等”“尊严”“女性权利”这些词汇有着近乎执念的向往。她学会了质疑、学会了反思,学会了用新的眼光审视这个旧世界。
后世的思想有多先进,大宋的思想就有多落后——她比谁都清楚!
她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只要自己不断学习,就能在这一片黑暗中凿出一线光明。她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思想可以撼动顽石。可今天,所有的理论,所有的希望,在看到营妓的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女子要被当作货物,被买卖、被“租借”,被随意处置?
凭什么她们的痛苦、她们的屈辱,在男人眼里只是一场“正常”的消遣?
凭什么她拼了命去学习、去改变,却依旧要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残酷现实?
她望着那些麻木的脸庞,望着那些被践踏的尊严,心头仿佛被重锤狠狠击打。她终于明白,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靠“学习”解决,不是所有枷锁都能靠“努力”挣脱。有些东西,深埋在体制、在人心、在“自古以来”的惯性里,根深蒂固。
她咬紧牙关,声音颤抖:“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忍了!”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吟诗作词的才女,也不是金府中温顺的女眷。她是风暴,是怒火,是被践踏尊严后的最激烈反抗。她要撕开这虚伪的“正常”,要让所有人看到,所谓“自古以来”,不过是无数人的血泪堆出来的腐朽高墙!
凭什么?
就凭她们是女人?
就凭她们无权无势?
就凭这世道,从未把她们当人看?
李清照的怒吼,响彻营帐,也响彻她自己的灵魂——
她不会再沉默,不会再退让。
哪怕前路荆棘,哪怕世道如铁,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些无声者争一个“人”的位置。
她猛然飞身而起,衣袂翻涌如烈火,长发在狂风中肆意飞扬。刹那间,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势自她身上迸发,空气仿佛凝固,天地为之变色。
李清照凌空而立,双眸冷峻,目光如剑直指汴京城。她双手结印,周身灵力疯狂汇聚,天地间的寒气、风雷、星辰之力尽数响应她的愤怒与不甘。法阵在脚下浮现,符文流转,银光闪烁,仿佛整个苍穹都在为她的力量颤抖。
这一幕,让所有人呆立当场,惊惧、震撼、惶恐、不解,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炸开。
金小山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头翻涌起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见过李清照出手,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绝、如此愤怒。此刻的她,已不是那个温婉的才女,而是风暴之眼,是天地间最不可违逆的存在。
帐篷里原本麻木的营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仰望。有人眼中第一次闪过光芒,有人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们的神情从惊惧到敬畏,再到难以置信,有人甚至跪地,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膜拜天神降世。
李迒站在远处,望着姐姐的身影,心头震撼与骄傲交织。他忽然明白了李清照为何愤怒,也明白了她的力量从何而来——那是对不公的反抗,是为无声者发声的决绝。他紧握双拳,暗暗发誓,自己绝不能只做旁观者,也要成为改变的力量。
军营里的士兵们,有的丢下了武器,有的抱头蹲下,有的甚至直接跪倒在地,以为天罚降临。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军汉,此刻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有人颤抖着喊:“女……女战神!”“莫不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惩罚我们?”
整个军营,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得动弹不得。
李清照的力量还在不断攀升,她脚下法阵愈发璀璨。
千里之外,
赵佶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