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扎西四人身上扫过,没问太多,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听了听他们的“履历”。
最后,他微微颔首:“洪爷,带他们熟悉熟悉。规矩教好。先用看看。”
就这样,扎西四人像四颗尖锐的钉子,楔入了“金鼎汇”这个庞然大物之中。
他们分到了一小片区域放贷,同时兼着内保的职责。扎西深知这是立足的第一步,表现得异常谨慎和卖力。
他定的利息比旁边几家稍低一点,但催收却异常干脆利落,不废话,不拖沓,有种让人心寒的效率。
阿彪和老鬼、泥鳅也各司其职,一个负责震慑,一个负责盯梢算账,一个负责打探消息跑腿。
他们很快在场子里混了个脸熟。赌徒们知道新来了几个不好惹的放水佬,手黑但讲“规矩”。
场子里的马仔和别的放水人对他们则保持着一种审视和忌惮并存的疏离。
日子似乎“风生水起”起来。扎西四人手里很快有了活钱,吃穿用度上了档次,脸上也有了血色,甚至有了点意气风发的味道。
扎西给自己买了块不错的二手手表,穿上了合身的衬衫,头发理得一丝不苟。
只是那眼神深处的幽冷和偶尔流露出的、对周围喧嚣赌客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嘲讽,显示出他并未真正融入这场金钱与欲望的狂欢。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依然是站在悬崖边上跳舞,脚下是万丈深渊。而他想要的,远不止眼下这点“滋润”。
九爷有个习惯,每周三晚上会来场子 VIp 区待一会儿,有时是见朋友,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
扎西留意到这个规律,并且发现,九爷每次来,身边除了固定的两个保镖,似乎对场子里的普通安保并不完全放心,眼神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扎西默默记在心里,并让泥鳅格外留意周三晚上 VIp 区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知道,机会,往往隐藏在看似平常的细节之下。而要在这潭深水中出人头地,仅仅做好分内事是不够的,他需要一场“火”,一场能让他和兄弟们真正进入九爷视野的“火”。
这场火,或许不久就会到来。而扎西,已经嗅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星期三的夜晚,金鼎汇的VIp区灯火通明。
水晶吊灯折射着奢靡的光,雪茄的烟雾在空气中缓慢盘旋。
九爷坐在靠窗的紫檀木大师椅上,手里盘着那串油亮的檀木珠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牌桌,实则将每个细节都收在眼底。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像雕塑般站在他身后三步的位置。
扎西今晚特意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这时他用这几个月攒的钱定做的,合体但不张扬。
他没在放贷区待着,而是看似随意地在中场和VIp区交界处走动,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威士忌杯,偶尔和相熟的荷官点点头。
阿彪在楼下大堂盯场,老鬼在账房帮忙对账,泥鳅则像条影子一样在场子外围转悠,留意着进出的每一张面孔。
晚上九点半左右,泥鳅给扎西发来一条加密信息:“三辆车,黑色SUV,停在后面巷子。下来七八个人,生面孔,腰里鼓。”
扎西眼神一凛,将杯中最后一点冰水喝完,杯子轻轻放在侍者的托盘上。
他不动声色地朝VIp区入口靠近了几步,这个位置既能看清九爷那边,又能兼顾通往贵宾室走廊的动静。
那伙人进来了。
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平头男人,穿着一件花哨的丝绸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走路带风,身后跟着六个精壮的汉子。
他们直奔最大的那张百家乐台,出手就是十万的筹码,气势汹汹。
洪爷已经迎了上去,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低声说着什么。
平头男人摆了摆手,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玩几把而已,洪爷紧张什么?听说金鼎汇场子大,规矩也多,我今天来学习学习。”
这话里带刺。九爷那边,手里盘珠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扎西注意到,平头男人带来的六个人,有四个分散站在牌桌四周,看似随意,实则封锁了各个方向。
另外两个,一个站在平头男人身后,另一个看似在玩老虎机,眼睛却不时瞟向VIp区的方向。
赌局开始。平头男人手气出奇地好,连赢三把,面前的筹码堆成了小山。
他笑声渐大,可后面的几局他很快就把之前赢的筹码输了进去,他开始大声点评荷官的手法,话语间暗讽场子“不干净”。
周围的熟客都皱起了眉头,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最后一局,平头男人押了重注,却还是输了。他脸色瞬间阴沉,猛地一拍桌子:“他妈的!出千?!”
荷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面不改色:“先生,请您注意言辞。本场所有设备经过检测,荷官操作公开透明。”
“透明?”平头男人冷笑,指着荷官洗牌的手,“刚才那张牌,你袖子里藏的什么?当我瞎?”
这是赤裸裸的找茬了。洪爷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位老板,说话要讲证据。金鼎汇开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信誉。”
“信誉?”平头男人站起身,身后的手下立刻围了上来,“我看是靠出千吧!今天不给我个交代,这摊子就别想开了!”
话音未落,站在老虎机旁的那个手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砍刀,猛地朝VIp区方向冲去!目标明确——正是九爷所在的位置!
几乎在同一瞬间,扎西动了。
他没有迎向那个持刀者,而是像猎豹一样侧身切入对方冲刺的路径,身体一矮,一记狠辣的扫堂腿精准地踢在对方膝盖侧后方。
那人惨叫着向前扑倒,砍刀脱手飞了出去。扎西顺势抓住他的衣领,借着惯性将他整个身体抡起来,狠狠砸向旁边一张空着的轮盘赌桌!
哐当!巨响震动了整个VIp区。赌客们尖叫着四散。
平头男人见状,怒吼:“动手!”
他带来的其余五人纷纷亮出家伙——钢管、匕首、甩棍。场子里的其他安保人员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但对方显然训练有素,下手狠辣,瞬间就有两个保安被放倒。
“保护九爷!”洪爷大喊,和九爷的两个保镖一起将九爷护在身后,朝贵宾室退去。
但平头男人的目标就是九爷。他带着两个人突破保安的阻拦,直扑过来。九爷的一个保镖迎上去,和对方缠斗在一起,另一个保镖护着九爷,眼看就要被逼到角落。
就在这时,阿彪从楼下冲了上来,像一辆重型卡车般撞进战团,一拳就将一个试图偷袭九爷保镖的打手砸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老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灭火器,朝着另一个打手的面门狠狠喷去。
场面彻底混乱。筹码、扑克牌、碎玻璃四处飞溅。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肉体撞击的闷响混杂在一起。
扎西已经解决了第一个人,顺手捡起地上的砍刀,刀柄在手里一转,反手握持。他没有加入混战,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锁定了一个关键人物——那个平头男人带来的、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寡言的瘦高个。那人没参与围攻,而是冷静地站在稍远处,手始终插在外套口袋里。
口袋里有东西——扎西凭借在赌场混迹的敏锐和对危险的直觉,判断那可能是枪。
九爷已经被保镖和洪爷护着退到了贵宾室门口,但那个瘦高个的视线一直锁定着九爷,手慢慢从口袋里抽出来——果然,一抹金属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