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极致情感波动所引发的空间涟漪,并未消散,反而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余波久久不绝。
听证会的胜利喧嚣落幕,夜色笼罩木叶,林羽却在五金铺的后院里,迎来了迟到的反噬。
胜利的暖流尚未褪尽,一股尖锐的灼痛猛地从他右眼深处炸开!
那不是旧伤复发的钝痛,而是一种仿佛有活物在眼球后方疯狂啃噬、灼烧神经的剧痛。
林羽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强撑着抬起手,摸向那道因“反派系统”改造而留下的疤痕,镜片下的世界已然天旋地转。
视网膜上,一道道细密的金纹如蛛网般蔓延,像活物般在他的视野边缘疯狂游走,每一次脉动都带来一阵令灵魂战栗的眩晕。
视野中央,一行猩红的虚拟字符扭曲闪烁,那是系统残存的神经警戒机制,在发出最后一次、也是最致命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危情绪共鸣……‘守门人意志’已锁定同源血脉……建议立刻隔离宿主!】
隔离?晚了!
林羽死死咬着牙,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眩晕,跌跌撞撞地冲回地下工坊。
他一把推开桌上的图纸,翻出一本用特殊油布包裹的厚重笔记,封皮上用古篆写着三个字——《机关志》。
这是他这些年暗中整理的、关于宇智波家族所有秘术与机关的破解手札。
他颤抖的手指飞速翻动,直至停在记载“守门人意志”的那一页。
在宇智波泉奈那段绝密档案的末尾,他曾用自己的查克拉显影液,复原出了一段被刻意抹去的、更深层的启动协议。
“双星启钥:当守望者精神濒临崩溃,而另一位同源血脉者甘愿为其承受迷失、主动分享其痛苦时,‘守门人意志’将视其为一体,古老的共鸣将反向侵蚀,直至二人精神同调,或一同归于沉寂。”
真相如同一道惊雷,在林羽脑海中炸响。
哥哥在听证会外那道光影中的伫立,那无声的契约,不仅仅是兄弟间的默契,更是在无意识间,触发了这道尘封百年的血脉诅咒的最苛刻条件!
鼬濒临崩溃的精神,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就是自己!
“原来如此……”林羽强撑着站直身体,剧痛让他脸部的肌肉都有些扭曲,嘴角却勾起一抹癫狂的冷笑,“你们这些老东西,怕的不是我们联手……是怕我们太像!”
他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这道诅咒将他和鼬一同拖入深渊。
要斩断这精神枷锁,就必须用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正面撞碎它!
月光透过残破的穹顶,洒在冰冷的石板上。
祭殿中央,那道早已失效的巨大封印闸门前,林羽布下了一个诡异的法阵。
十七面用特殊金属打磨的镜子,按照某种玄奥的角度排列,镜面精准地反射着月光,最终汇聚于法阵中央的一个凹槽内。
他没有丝毫犹豫,拔出短刀划破掌心,将自己的血液滴入凹槽。
鲜血迅速被吸收,整个镜阵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他启动了藏在袖中的微型设备,将那段为鼬特制的“心搏钟”共振波形,以增幅百倍的强度,灌入镜阵!
此举违背了所有已知的幻术与封印术安全规程,无异于在火药桶旁点燃火炬,极有可能引发连锁的幻术暴走,将他自己的精神彻底撕碎。
但他别无选择。
唯有让系统最后的残响,这来自异世界的、不属于此世因果的力量,与宇智波先祖的偏执意志,进行一次最直接、最狂暴的正面碰撞,才有可能彻底斩断缠绕在鼬身上的精神锁链!
“嗡——!”
镜阵启动的瞬间,林羽右眼的金纹骤然暴涨,几乎要撑破他的眼球!
无尽的幻象如潮水般涌来,视野被一片纯白的数据洪流淹没。
在那洪流的尽头,一只由无数金色代码构成的机械狐狸虚影缓缓浮现,空洞的电子眼中闪烁着最后的程序指令:
【终止任务将导致系统核心与宿主记忆强制剥离,过往所有奖励、数据、强化将归零。
确认执行?】
“确认!”林羽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我要的从来不是活着,是清醒地活着!”
就在他确认的刹那,祭殿的入口处传来一声爆响,石门被人用蛮力轰开!
“林羽!”
鼬的身影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与焦急冲了进来。
他显然是感应到了此地异常狂暴的查克拉波动,不顾一切地强行闯入。
当他看到林羽跪伏在诡异步阵中央,双眼不断渗出鲜血的惨状时,这位一向冷静的宇智波天才,第一次发出了近乎失控的怒吼。
他化作一道黑影,不顾镜阵散发的危险气息,直扑林羽,想强行中断这个自杀般的仪式!
“站住!”
林羽猛然抬头,那双流着血的眼睛死死锁住鼬。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说出了一句深埋在童年记忆里的暗语:
“风筝断线那天,你说过要替我捡回来。”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鼬的脑海里!
那是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晓的秘密。
年幼时,林羽最心爱的风筝被顽童割断了线,他哭着追了半条街也没追上。
是鼬,默默地在第二天清晨,将一个一模一样的、崭新的风筝放在了他的床头,并对他说出了那句承诺。
这件事,从未对第三人提起!
鼬前冲的身形猛然停滞,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他死死盯着弟弟那张痛苦而决绝的脸,瞬间明白了——林羽不是在发疯,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履行一个更宏大的、只有他自己知晓的承诺!
这片刻的停滞,已经足够。
林羽抓住机会,将右眼中那股即将彻底崩溃的、属于系统的最后能量,全部导入了镜阵!
轰——!
一道无声的钟鸣,以林羽为中心,轰然炸响!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场席卷整个祭殿、乃至贯穿血脉的精神风暴!
十七面镜子在一瞬间同时碎裂,化为齑粉。
翌日清晨,木叶镇的居民们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醒来。
往日里准时响起的报时钟声,第一次集体沉默了。
就在人们惊慌议论之际,位于镇中心的第七回声站,那座被当作历史遗迹保留的老钟,突然毫无征兆地自行晃动起来,发出一连串“咯吱…咯吱…”的断续杂音,像是卡死了几十年的齿轮,在做最后的哀鸣。
林羽拄着一根金属拐杖,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人群前。
他在万众瞩目下,亲手拆开了老钟斑驳的外壳,从中取出一块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主轴。
他将那块残破的金属件举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坏了二十年,没有人理会。现在,它终于响了,是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听它的痛。”
他转身,将那块残件交给了听证会上那名曾受他资助的远亲少年,如今已是他的首席弟子。
“修不好没关系。”林羽淡淡道,“把它做成教具,放在学塾最显眼的地方,告诉所有人——完美的机器不会觉醒,会哭的,才会。”
深夜,万籁俱寂。
林羽独自坐在学塾里,用镊子整理着那些从祭殿带回的镜阵残片。
忽然,他动作一顿,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查克拉残留。
那气息很陌生,不同于鼬那如夜枭般冷冽的印记,也不同于宇智波田岛那烙印在血脉中的光学密码。
它更像是一种……近乎消散的触碰感,仿佛曾有一根温暖的指尖,轻轻抚过他工坊里那把因过热而发烫的扳手。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右眼的护目镜。
在那道最深的裂痕里,最后一缕微不可察的金光,如同耗尽了燃料的烛火,悄然熄灭。
系统,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远处的第七回声站,第一声晨钟的预备铃,依旧固执地提前七秒响起。
但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清亮,而是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哑,仿佛一台终于学会了喘息的老旧机器。
在替这个世界精准地数出心跳之前,它先为自己,喊了一声疼。
钟声在寂静的黎明中回荡,一遍又一遍。
然而,那个以往总会准时出现,在钟楼下的阴影里驻足,默数六十三秒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一天,两天,三天……钟声依旧,等待的人,却消失在了巡查的路线上。